再看那男子昂首挺胸:“好吧!罗斯人中的一介军阀。我乃拉格纳西格德松,众人说我是穿羊毛裤的男人。我杀死过一个大人物,名叫奥列金,据说就是斯韦阿兰人的大王。我是一个大人物,而你,定然只是罗斯人中的一个小角色。”
一个小角色?耶夫洛无意炫耀自己是整个苏欧米人的伯爵,理论上是代表王公留里克管理芬兰、尤其是苏欧米的三万人。
的确,这个男人就是拉格纳,一个注定传奇的大海贼。只可惜,就像历史注定的那样,那个位面他非法打劫了巴黎而被使得东西法兰克都找到入侵丹麦的理由,从而被霍里克王驱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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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拉格纳,他已经处在举族流亡的状态。这片河滩宿营的人们,就是他的最后一批族人。
骁勇的人总会继续骁勇下去,他损失了很多优秀的战士,亦是损失了很多妇女和孩子,部族的精华虽有在,可惜大家尽化作失去领地的流寇,实为丧家之犬。但是,他们并未丧失自己的高傲。
拉格纳继续自称自己带领着整个石墙部族流亡,他原则上不想打仗,至少不是与罗斯人进行无意义的战斗。
耶夫洛对斯韦阿兰或者说瑞典这一概念并不感情,不过此男自称亲手杀了奥列金,倘若是真的,就的确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
双方仍陷入猜疑链中,一个误会就能导致双方大打出手。
或许罗斯军队能尽量保持克制,只是不排除是这群丹麦人先发制人。
耶夫洛想了一下,劝说陷入矛盾纠结的拉格纳:“我们罗斯军队的确是计划攻击不莱梅,既然你们不参与也就不要给我们添乱。我不求你们放下武器,至少在我们登陆之后不要自讨没趣。这片河滩很大,我军会与你们保持距离。你不能完全信任我们,我们也不能完全信任你们。不过,既然你是勇士,我们不妨今晚一聚共享麦酒和烤鱼,也可以好好聊聊。法兰克人都是我们的敌人,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我们至少犯不着大打出手。请你好好考虑一下。”
耶夫洛觉得自己已经倾尽了权力,不管这个拉格纳如何选择,罗斯军队就是需要一个合格的泊地,一个合适的大军宿营地。他平安撤了回去,一切的举动都被远处的阿里克等人看得清清楚楚。
站在拉格纳的角度,他纵使再过英武,还没有蠢到与罗斯舰队为敌。事到如今,自己还算是丹麦人么?整个部族已经被丹麦王霍里克驱逐,倘若不是撤的足够快,所有人都会被那些人杀死。
丹麦人仍旧保持着戒备,拉格纳与他的亲信们眼睁睁看着衣着基本统一的罗斯军队登陆。他们的队形看起来较为混乱,定然不会主动进攻。
见状便有人撺掇拉格纳:“首领,我们当先发制人。他们的大船很不错,船舱里定然有很多食物。我们趁机夺了物资,一切都会好起来。”
“你是蠢货吗?”拉格纳勃然大怒,旋即以此言论为例子,向所有族人宣布:“你们不要妄想偷袭他们。罗斯人不是傻子!现在法兰克人追杀我们,丹麦的那个恶棍追杀我们。倘若惹了罗斯人再被他们追杀,一切都完了!”
的确,站在罗斯人的视角,阿里克作为指挥官岂能被耶夫洛的那一番说辞所打动。尤其是那个名叫拉格纳的男人自称杀了奥列金!
奥列金就算再不是个东西,也是所有斯韦阿兰部族推举出的盟主,其人是伯父奥托也得表面上敬重一番。
这一刻,一个瞬间,阿里克十分嫉妒起弟弟留里克。虽然老弟不是手刃旧丹麦王哈夫根,那也是用坐舰阿芙洛拉号将之撞成鱼饲料。
阿里克反而有些露怯,自己没有“杀王”级别的功绩真是可惜。
他不知道具体的原因,这次的遭遇过去奇幻,既然对方的本意是不想打仗,罗斯军队也犯不着在攻击不莱梅之前与一伙儿流亡丹麦人拼杀到底。
罗斯军登陆了,但各舰都有留守。一座座扭力弹弓对准丹麦人的篝火营地,滑道以高角度对敌,武器也都换做旋羽轻质标枪,如此丹麦人一旦造次,罗斯军即可体现先手优势。
阿里克自己也踏上了河滩,战士们将船载的铁锅搬运下来,再堆砌从新罗斯堡带来的砖头,就地搭建锅灶。又佐以老家带来的木炭,就以威悉河之水熬煮麦子、咸鱼干,以作咸羹。
双方的指挥官都保持着克制,同样也保持着警惕与敌意。双方的营地彼此距离约莫三百米,因为拉格纳相信,保持这样的距离,罗斯军恐怖的弓矢定然不会砸到自己的头上。至少拉格纳为了部族最后的妇女、儿童的生命考虑,也不敢真的激怒罗斯军。
夜幕渐渐降下,从罗斯营地飘来的麦羹异香无情地弥漫到拉格纳营地的上空。这段日子拉格纳一众靠着沿河打劫度日,海盗行为已经吓得法兰克平民带着细软四散奔逃,想要打家劫舍解决给养变得难上加难。他们试图攻击不莱梅,望着木堡坚城所有的努力都成了泡影。
拉格纳实际都要坚持不下去了,按照他的计划,今夜在此河滩露宿,吃掉一些本也不多的食物,明日划着船离开这条河。至于未来去哪里?丹麦肯定是回不去了,也许去弗兰德斯(荷兰北部)碰碰运气,或者继续沿着海岸线南下一路打劫,倘若能找到一个有淡水的岛就举族安顿下来。毕竟部族的老本行是捕鱼,能形成一个安稳的渔村即可东山再起。
然而,营地中开始流传另一个说法。
便有人摸索到拉格纳的身边:“首领,兄弟们是真的饿呀。既然罗斯人并不想攻击我们,是否我们其实也能向他们讨要些帮助。他们明明在烹煮美餐,大家都是奥丁的战士,应该分给咱们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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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拉格纳真想痛骂自己的伙计是个笨蛋,然自己肚子也咕咕叫当即出丑。
如果说有人能打动他的刚毅不屈,莫过于自己的两个孩子。尤其是自己的双腿萎缩的大儿子伊瓦尔,还有刚学会走路不久的次子比约恩。孩子嚷嚷着饿,纵使有铁石心肠,拉格纳的心还是软了。
他本不想和罗斯人有什么交集,今日的遭遇彼此就当做互不相识也罢。可整个部族的情绪都在躁动,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坚持自己的荣誉去抵抗食物的诱惑。
他咬了咬牙,召集部族的亲信聚在一起突击开个小会。
“我决定了!罗斯军队的头目想和我聊聊,我可以去赴会,说不定还能给兄弟们弄点吃的。只是也许这会是一个阴谋。如果我被杀,你们就带着族人撤到树林,尽量不要和他们厮杀。”
亲信们互相看看,皆陷入缄默无语中……
他们都想说些什么却都无法开口,再看看他们,拉格纳横下一条心,勒令道:“我自己去赴会。你们都不要跟着!我不信他们会是卑鄙的人,走了……”
拉格纳站起身,拍拍身子,又弓下背,随手抄起一支燃烧的薪柴,奔向罗斯人的营地。
一个燃烧的火苗正向营地逼近,警惕的罗斯军已经暗地里抄起了家伙。
“这就是你说的客人?可能是拉格纳?”已经站起身的阿里克不解地问着耶夫洛。
“应该是的。他只有一个人,叫兄弟们不要太过紧张,任何时候未有命令不得动粗。我……去亲自看看情况。”话毕,耶夫洛也抄起一支薪柴,相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