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夫沉默半晌,说:“安小姐,请恕我直言,您不姓安吧?”
郑安雅挑了挑眉,问道:“何以见得?”
黑夫问:“上回您让我修的那个盉,带着吗?”
郑安雅道:“带来了,怎么?”说罢,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了那个盉。
黑夫道:“吉金根据不同的原材料配比会呈现不同的颜色,有的偏金色,有的偏银色。世人爱黄金多过白银,因此天下各国大多喜爱偏金色的吉金,唯有渤海王嫌金色俗气更偏爱银色,因此渤海国出产的吉金器以银色居多。而您的这个盉,正是银色的。”
郑安雅摩挲着那个银色的盉道:“没错,这个盉就是从渤海国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黑夫道:“这个盉虽然看着素净,盉盖内侧却有浅浅的龙纹,这是只有王室才能使用的。也就是说,您的这个盉如果不是来路不正,那必定是渤海王赠与的。”
郑安雅一惊,这个盉她用过多次,以为是个没有纹饰的酒器,从来没发现盉盖里面还有门道。但她嘴上依然不愿意承认:“只能是渤海王吗?渤海国王室可不止他一人。”
黑夫道:“不错。世人皆知,渤海王有两个半亲人。”
“什么叫两个半?”郑安雅诧异道,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两个整的是王太后和清源君,另外半个,是他的未婚妻,也就是我们的国君,高昌王。”
郑安雅有些尴尬。黑夫却不看她的脸,继续道:“虽说王太后和清源君都有使用这种盉的可能,但他们并不能将这个带有龙纹的盉私下转赠他人,所以只能是渤海王亲自或在他的授意下由王太后或清源君赠与您。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您的身份必定十分尊贵,而高昌国并没有姓一位安的权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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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你认为我应该姓什么?”郑安雅玩味地笑道。
黑夫道:“高昌国最尊贵的莫过于五姓人家,人数虽然不算少,但与渤海国有交情的却寥寥无几。更何况即便贵为三公,收到他国国君的赠礼通常也只能妥善收藏,而不会真的拿去用,而这个盉偏偏有使用过的痕迹,足以说明……”
说到这里,他整了整衣冠,伏地叩首道:“草民黑夫,叩见王上。”
郑安雅淡淡地笑道:“黑夫,你也不姓黑吧?”不等他回话,她接着道:“三十多年前,孤竹国发生过一次政变,将作大监公子敖被杀,罪名是谋逆。公子敖有一子,名惊,年方二十,遁走,至今不知所踪。黑夫,你的工艺寡人查过,源自孤竹国,而且是将作监的。”
黑夫叹了口气,说:“既然王上已经查到了,草民也不再否认。没错,我就是孤竹国公孙墨惊。谋逆是灭族的大罪,我的父母、妻儿、兄弟和府中仆役尽数被杀,唯有我当时不在滕州,这才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