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常问道。他一直怀疑青伶没变过声,只有没经过变声的嗓子才有这样的音色,对伶人而言,这是莫大的运气,而从俗世的眼光来看,这只是笑柄。
青伶摇头说:“不了,早就不了。我承认自己就是他们说的那个样子,我就不讨厌他们了。”
“可我不是那个样子啊。”小常在心里说。又问青伶:“你厌恶泉生吗?他总是排挤你。”
青伶不假思索地说:“从来没有,只是一开始有点难过。后来就常常觉得……”他停住了,因为不确定自己的感觉对不对。
“觉得什么?”小常问道。
青伶凄然地说:“觉得泉生哥是个很孤独的人。我进长公主府前常常感受到的那种孤独。”
小常没有回应,青伶继续说道:“小时候只要戏班子里来了新师弟,我就很害怕,害怕师父只顾他不顾我了。孤独的人对外来人总是怀有戒备之心的,因为害怕这个人会动摇自己依赖着的人。小常师兄和泉生哥从小一起长大,见你待我周到,他难免……”
“不是这样的。”小常打断青伶说道:“我对每一个人都一样,泉生偏说我在巴结你,实际上是他自己不如你,有意排挤你。”小常想把泉生想得更坏一点,这样他就能理所当然地厌恶他了。
“不是的,我看得出来,泉生哥不是这样的人。”青伶像在替泉生鸣不平,语气稍微激动了点,而后又缓和下来:“小常师兄还记得我刚进梅园时,跟你唱了一段山桃红吧,当时师父说这是他听过的最好的柳梦梅和杜丽娘。”
小常回想起来,对泉生的厌恶又蔓延到了青伶身上,不过没有那么强烈,只是在心头一掠而过。他问:“这又怎么了?”
青伶说:“小常师兄也是戏班子里长大的,怎么不明白柳梦梅只有一个杜丽娘?”
小常像洗脸那样用两个手掌在滚烫的脸上搓了又搓,说道:“我要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