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就成了……成了太极殿殿主?”
“名声混得……不太好啊。”
气氛更加凝固了。
小贩扪心自问:难道我真是个聊天鬼才?
怎么说呢,他这些问题吧,本身并不过分。
爹娘怎么没的,自己怎么活的,都是人生重大课题,甩出去绝对能硬控凡人大半天,硬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拉着老乡,诉说自己是怎样给父母养老送终,又是怎样打拼半辈子,熬到现在不容易云云。
但这些问题,放在李停云身上,就很糟心。
句句戳人肺管子。
小贩看他脸色不好,虽然也没见他脸色什么时候好过……反正,心里一紧张,就开始胡言乱语:“你爹,和你娘,都是可好的人了。我还是不信你说的,什么你杀了你爹,简直胡说八道!”
“我活着时候,季家年年搭粥蓬布施百姓,散家财救急救穷。好人有好报,就算好报迟迟不来,也不该父子相残,太造孽了!”
“你爹在黄粱城很有威望,给人主持公道,从不嫌贫爱富。那年头,上你们家诉冤的、求情的,比去县衙的人还多……”
“你娘也是个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长得好,心地也善良,我受过她的好多恩惠……”
“她死之后,也受过你的恩惠。”旱魃打断他的话。
“什、什么?”小贩脑筋不转弯。
“那个被你救了的,患有咳疾的女人,她……就是我娘。”
“啊?她?!是她吗?!我还以为,她是穷苦人家出身。”小贩惊讶得合不拢嘴。
那女人神智失常,话也说不清,一身痨病,瘦得都脱相了,他是一丁点也没认出来,她就是曾对他施以援手的少夫人,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他突然想到什么,指着旱魃,手指在抖:“等等,她要是你娘,你岂不就是那只、那只小鬼?我说你这三百年都在干嘛?!你原来把地狱的牢底都给坐穿了啊!”
旱魃:“……”
小贩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
就像有人在里面敲锣打鼓,吹着唢呐,拉着二胡,吵得震天响。
享不尽荣华富贵的季家小少爷,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太极殿殿主,还有灵魂被撕裂、镇压在地狱的小鬼,竟然是同一个人?!
他是怎么做到,人生落落落落,又死又活的?
到最后,小贩长吁短叹,“我的老天爷!你咋这么能折腾?!”
“我折腾?”旱魃冷笑,“是他妈你嘴里的‘老天爷’,太他妈能折腾了!”
小贩对此不敢多说什么,讪讪地岔开话头:“你后来改了姓,却没有改名……”
“大概也觉得‘停云’这个名字,取得还不错吧?知道是谁给你取的吗?”
“不是你爹,不是你娘,也不是你祖父祖母……而是个道士取的。”
旱魃呵笑一声,明知故问:
“莫非,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向你问路,还给你算了一卦的道士?”
“对喽!就是他!他在你周岁宴上,还给你随礼了,你抓周抓到的那锭金元宝,就是他让道童放桌上的。你不止要了金元宝,还抓着人家小道童的手不放呢!”
小贩扯了扯嘴角。
总算找到正常人能聊下去的话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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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停云周岁之前,没有正经名字,他爹就爱喊他“胖墩儿”。
在他周岁宴上,来了个云游四方的道士,正是这位道长,取“停云”二字为其名。
道长还让身边的童儿放了只金元宝在桌上。
那小童三五岁的样子,男生女相,额前有一道红,长得很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