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说,一定是有人擅动了那位‘匡世之主’的因果和命格,但又说紫薇星的命格,好像不是那么容易变动的,这件事有古怪……哎,具体我也说不清楚,毕竟师尊算卦总是不太准,但他每次都有完美的理由搪塞过去。”
“师尊总说,卦不算尽,世事无常,易学术数本就不是绝对的,不能全信。”
李停云“嗯”了一声,重心不在梁国,也不在匡世之主,反而在于梅时雨的看法:“人吃人的世道,你都见过了,还是不相信,人间即地狱?”
梅时雨见他绕来绕去又绕回去了,便道:“这跟我们刚才争论的不是一回事……不可以一概而论。”
李停云笑了,不跟他打别,转而对那小贩道:“两百近三百年了,你怎么还在榷场做这糊弄鬼的生意?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赚够功德,早日投胎?”
小贩心窝子被他戳中了,不悦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地界每隔四十五年,都要清空一次吗?我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在这座榷场里,就没有比我年纪还大的鬼!”
梅时雨皱眉道:“也就是说,每隔四十五年,你们赚到的所有功德都得清零吗?”
小贩嗤笑道:“什么呀,不止功德清零,魂儿都一并给人家清理掉啦!这是鬼帝下的令,要拿我们小鬼的命修炼!看见没,不管地上地下,我们这些小民,从来都是被人骑在脖子上抽筋扒皮的命。”
李停云道:“那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小贩道:“我当然有地方能躲躲了。”
李停云道:“什么地方?”
小贩道:“你干嘛这么刨根究底的?查户口啊?”
梅时雨赶忙挡在两人中间,背后抓住了李停云的手,轻轻捏了捏,面朝小贩微笑道:“不好意思,我们多问了。如你所说,四十五年为期,能在期限内赚足功德赶去投胎也便罢了,若是做不到的话,岂不都要枉死?”
小贩道:“是啊,这里本就叫枉死城嘛。钱难挣屎难吃,四十五年时间,对于大部分小鬼来说,都是不太够的……”
怎么说呢,这难度就好比通过勤勤恳恳种地,妄想在寸土寸金的皇城买一套大别院,别说种四十五年的地,就是种上四百五十年,也凑不齐这笔钱!
因此,每次榷场清空,魂魄基本上都得死绝。
紧接着,人间就会下来新一批的、任劳任怨的送死鬼。
为人时风光,死了也不愁投胎;为人时贫贱,死了也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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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什么样,死了还是什么样,这样一看,地狱和人间,还真没有区别。
梅时雨叹道:“这是酆都鬼帝下的命令吗?他这么做,显然违背了轮回秩序,长此以往下去,迟早会出大问题的!地界震荡,人间、修仙界也一定会被牵连。”
李停云道:“你想得太远了,咸吃萝卜淡操心。”
梅时雨:“……”
“确实得出大问题。”
小贩插嘴道:“人间王朝暴政,必定有人揭竿而起,地界也是一样,鬼帝定了这么个傻逼的规矩,也肯定会有人不服气,站出来讨公道的。”
梅时雨道:“那么,对于这样的人,地界又是怎么处置的呢?鬼帝会听取他们的意见,收回成命吗?”
“哈哈哈,您这可真是说笑了,我猜,您肯定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吧!同样的场面,放在人间,完全就是刁民暴动嘛,皇帝肯定要派人镇压的,起来一批,就杀掉一批,一直有人不服,那就一直杀下去,杀到没有反骨,只有顺民为止。”
“酆都鬼帝……也是这样以杀止杀、以战止战吗?”
“是的,请你转过头去看一看吧。”
梅时雨转头,看到的是街头罚罪的“烟火表演”已经收场,人群散去,只留下尚未冷却的熔炉,魂魄残渣还在发散余热。
小贩道:“这就是地界处置反骨的办法。”
梅时雨喃喃道:“撕裂灵魂,熔炼魂火?”
“没错,”小贩又道:“知道为什么把熔炉设在这里、在这棵柳树底下吗?”
李停云道:“少卖关子。这棵柳树,什么来历?”
小贩道:“这个问题你可问对人了,在这座榷场里,除了我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其中渊源,因为……”
李停云道:“因为就你活得最久!看来这件事情,也得从两三百年前说起了?”
小贩点头道:“对,没错,但请你不要再打断我的话了,因为接下来我想给你们讲一个精彩的故事!这个故事,要从很多很多年以前,一只飘到地界的孤魂野鬼说起,这只鬼魂,是把各路阴差牙都磕崩了的硬骨头!”
“我做鬼多年,只见过那么一次大场面,整个地界,就为了抓住这只鬼魂,里里外外全部封锁,就连鬼王和鬼帝都惊动了,一百零八座榷场全都乱成了一锅粥……”
“咳,先说结果,这只堪比哪吒闹海抽龙筋的反骨仔,到最后还是被抓住了……哎,下场特别惨!三魂七魄全被撕开,撕成了十条啊我的老天爷!那个场面我至今印象深刻,一想起来头皮发麻,浑身都疼!”
“不行,不行了,我感觉我牙齿都在打颤,讲话都不利索了,我一只鬼,是真的不敢想,要是魂魄被撕成那个样子,得有多么生不如死,真的,生不如死!不如自行消散了的好!可那只鬼,不仅没有消散,他他他,他还……”
梅时雨似乎被他的情绪感染了,双拳紧握,指甲掐疼了掌心,问道:“他怎么样了,你说啊!”
李停云听到这里,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好像……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