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密卫无孔不入的监视和那杀气腾腾的旨意下,工部各官员不敢怠惰,夜以继日地关注着龙江治理的每一道环节,生怕什么时候那锋利的屠刀就挨上自己的项上人头了,而有大军坐镇民间亦不敢肆意生事。经旬月治理,龙江泛滥之景已有好转,不想此时竟有北夷犯边之事,一时间整得上官天翊亦是焦头烂额。
大殿中百官议论纷纷,只是大多是推诿塞责之语,根本无人能给出一个可行的解决方案。上官天翊听着耳畔那嘈杂的废话,心底的怒意是越来越盛,他一拍龙椅,愤怒地咆哮道:“推脱什么责任!目前十万火急的军情下需要的是解决方案,不是问责!责任追究战后再言!再推诿塞责者朕立刻将他发配前线!现在谁能提出一套可行的方案?”
上官天翊此言一出殿中即刻便安静下来了,这种情况下擅自出头只是自寻死路。皇帝盛怒之下,如果所谏之事不合上意,只怕进言之人是会倒大霉的:反言之,如果所谏之事被皇帝采纳,那么执行者,很可能就是自己。因此沉默随大流虽让皇帝不悦,但法不责众,至少自己还是安全的。
果不其然,群臣突然的沉默果真激怒了上官天翊,需要他们的时候一言不发,不需要他们的时候却是群起而上,如附骨之蚁一般,让人恨之入骨,这群废物除了天天空喊什么道义责任之外根本一无是处!
“怎么了!平时互相压轧的时候不都个个争先恐后,唯恐朕不听其言,如今诚遇军国大事为何皆束舌不语了呢!今日胆敢推诿沉默者,一人杖责五十!”
龙颜大怒,那五十杖,只怕是无命消受啊。两相权衡下,百官还是选择开口,毕竟上谏后果未知,缄口不言的话那五十杖责可是实打实的在那摆着呢。
百官的建议五花八门,不论可不可行,皆是随口乱提,不过有一点他们达成了共识,召回抢修水利工事的数十万大军,并将赈灾粮款抽回,以资军用。
正当众人意见一面倒之时,一道坚定的声音划破了嘈杂的喧闹:“万万不可!”
上官韬阴着脸看着眼前这些身居庙堂不知民生艰辛的文武大臣,眼中尽是难掩的怒意。
“瑞王殿下,有何不可?当下我朝主力皆调往救灾,国库中大笔钱粮也拨往江南,试问此等无兵无粮之境殿下想如何平定北夷之乱?当初殿下提议弃用民工改用大军前往治水之时老臣就已大力反对,奈何陛下同意此举,才会导致目前这种窘境不是吗?所谓兵者,是为保疆卫国,岂可用于行此小事?殿下疏于政事,只怕不懂这个道理吧?”冷离渊轻蔑地看着上官韬,心中自是得意万分,不过胡口小儿一个,还妄想和他斗?不自量力!
冷离渊的话引来了多数官员的附和,事情的矛头一下子就指向了上官韬。上官天翊刚想开口制止,却不想上官韬竟指着冷离渊和附和的官员愤怒地骂道:“冷离渊!还有你们!简直是国之败类!可耻!想必祸水未及各位大人的府邸,各位大人并不着急吧?举国之事,以民为先,尔等高居庙堂,食民税禄,却视民生为无物,有何资格高居此位!龙江泛滥,至少数百万百姓流离失所,此时大水蔓延,瘟疫横行,百姓未安而官军先退,必定引发民变,危害绝不亚于北夷那数十万铁骑。试问诸位大人此举目的何在?以本王看来,此举有逼反之嫌,应以谋反罪名悉数处以凌迟之刑!”
群臣胆寒了,上官韬那杀气腾腾的话语和眼神让他们不寒而栗,再也不敢出声反驳,一旦坐实了罪名,那可是灭族之罪。冷离渊虽是不服,却一时找不到理由反驳,也只能闷声恶狠狠地瞪着上官韬。
上官天翊失望地扫过那些所谓的能臣们,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上官韬身上,语气沉重地问道:“韬韬,适才你所言极是,江南治水大军不可妄动,可眼下的情况确实棘手,你可有良策可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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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韬并没有回答,他转过身看向兵部尚书,开口问道:“王大人,眼下京城能在十日内集结完毕的军队尚有多少?”
“回殿下,大概八万有余。”
“那西北前线尚有多少兵力?”
“据前线回报,应该不足十万。”
十万……上官韬心里一沉,西北边军共有四十万,没想到,三十万大军殁于一役,眼下边关必是士气低迷,剩下一个烂摊子吧?上官韬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转向户部尚书问道:“李大人,目前京城附近十日内可调集的存粮足够八万大军西征吗?”
“回殿下,去年秋季大收,北方粮仓皆满,倘若严令京城四围加紧运粮,十日之内应能凑齐八万大军所需粮草。”
“很好。”上官韬点点头,回身对上官天翊说道:“父皇,边军新败,锐气受挫,短期再战不利,且邯山关前皆是荒凉之地,实无人烟居住,眼下应传旨前线坚壁清野,固守不出,京中于十日内集结可动的八万军队先行,支援前线,而后同时启用预备军并调动其余地区所部驻军,随时驰援前线。北夷所处之地大都为荒漠戈壁,水草紧缺,此时北夷妄动数十万大军且以骑兵为主,其粮草消耗远大于西北边军,必急于速战速决。而邯山关乃我国军事要冲,经营已久,城坚粮足,我们只需倚赖关隘坚守不出,以添油战术不断增兵,待北夷粮草耗尽,士气颓糜之时再伺机而动,定能毕其功于一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