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凡抿了抿唇,思虑了片刻,还是觉得将真相道出:
“当初月姐姐身受重伤,不仅仅是因为穿破你的护身结界而导致的。”
他顿了顿,抬眸瞥了瞥齐鸣的神色后继续道:
“我将你送回齐岳山之前,虽说有提醒过她切勿跟上来,但她还是偷偷随行,直至你们宗门结界前。时乖运蹇,齐景澜正好在那时回宗,撞见了她。”
“什么?我爹?”
齐鸣瞳孔骤缩,眼睛瞪得极大,仿佛要将眼前的空气看穿。原本微微泛红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指尖死死抓住桌角,胸膛起伏剧烈。
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而沉重,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到最后只能发出一些微弱的、不连贯的声音。
“她……受伤,是被我爹……”
王凡淡淡道:
“嗯。幸亏我那时对你没什么好印象,将你扔到宗门里就走了,下山时正好瞧见她在与齐宗主缠斗,便将她救了下来,也不算救吧,总之就是顺手掳跑了。不然……”
齐鸣知道王凡欲言又止的话是想说什么。
齐景澜一向痛恨妖族,若不是王凡及时相救,月昭定然已经死在了他手中。
王凡抬眸,注视着齐鸣,沉声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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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门中已经传出了齐岳山少宗主与妖物勾结,相恋,罔顾人伦的消息,你了解你父亲,自然也就知道他的手段。若你再留在这里,只会把月姐姐陷身入危险之中。”
齐鸣喃喃问:
“为什么……”
他想问的是,为什么宗门内会知道,会传开,会知道他和月昭有这么一层关系。分明他藏得很好,齐岳山的弟子第一次找到巴瑶神女庙来时,他只以为是齐景澜担忧他的伤势,想要将他带回。
不过幸好那时月昭在精粹楼,他也及时带着孩子们躲了起来,没被发现。
可……他与月昭的事,怎么会……被发现……
王凡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沉声答:
“我打听过,这个消息的来源正是齐岳山内部,可能是想逼迫你回宗吧。你也清楚,齐宗主当初与大妖相斗,受过重伤,近年来,他的身体状况日趋渐下,急需你回宗继承宗主之位。”
“我明白他想逼我回去,毕竟他当初准许我下山就是为了让我能早日踏破宗师境,能顺利继承宗主,可月昭和我,他如何会……”
“齐鸣,你还记得你送给过月昭姑娘一块,黄金镶玉的配饰吗。”
齐鸣愣了一下,身躯霎时僵直在座位上,眼神失焦。
他,竟是忘了。
王凡看他惊恐欲哭的模样,不禁蹙了蹙眉,喟叹一声后继续说道:
“若传闻没错,那是你们齐岳山宗主和少宗主独有的玉牌吧。是可以号令宗门上下众人,是可以随意穿行齐岳山宗内所有结界的宝物。”
齐鸣声音颤抖,湿润难堪,口唇张合了半天也只道出一个:
“是。”
王凡仰首呼出一口气,情绪复杂:
“当初我第一次见月姐姐的时候,就见她随身携带了。齐鸣,你怎么还是怎么傻,月姐姐比你在人世间多待了多少年,又怎会不知这是什么东西。当初她随着我来齐岳山,或许就是以为你送她玉佩,是默许了她时时刻刻跟在你身边,所以她想随着你,守着你,怕你出事,怕我加害于你。”
“却不料她在山门外徘徊等候时,正好遇见了你父亲,阴差阳错,被你父亲看见。看见一只妖物的身上竟有你们齐岳山如此重要的宝物。”
齐鸣仓促地抢答道:“我送她玉佩…正是有…有爱慕之意!可是…我没有想到会,害了她…”
王凡侧头,眼底暗沉:
“你或许可以说你没想过月姐姐会那么傻,一只妖族只因为一块玉佩一片愧疚之心就跟到宗门来。但,你觉得你的父亲会怎么想?”
齐鸣眼眶绯红,垂垂自嘲地轻笑一声,答:
“要么会觉得我那时所受的伤是因为月昭抢夺玉牌所造成的,要么……会知道,月昭是我极其心爱,看重的……”
“所以不管是因为哪一点,月昭姐姐都必须死。”
“可那是我……是我甘愿送她的……”
“谁会管你是不是甘愿?”
王凡顿了顿,端起茶杯,吹了口凉气后垂眸道:
“她是妖。你是修士。所以注定……”
他说到这儿,心头忽觉传来一阵尖锐难忍的刺痛,半晌,齐鸣没说话,他才继续又将没说完的话说下去:
“注定会被世俗所不容,更何况是,齐景澜。无论那块玉佩是你甘愿送的,还是她将你打成重伤费心抢夺的,在人的眼中,最终的答案就只有后者,只因为,月姐姐是妖。”
齐鸣咬紧牙,呼吸不稳,苦涩地问:
“妖又如何……生而为妖,是做错什么了呢?”
是啊,生而为妖,是做错了什么呢?
王凡深吸一口气,凝视着手掌中的茶杯,茶水热气腾腾,湿润了眼眶,酸涩了鼻头。
“他是妖,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