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巷子，林婉一边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边默默地在心里记下所经过的位置，暗想着往后常来的地方可万万不能忽略了。

正走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忽然对着唐菀用力地招手，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地喊道：“妮儿。”

林婉满心疑惑，脑袋上冒出好几个问号，不过还是朝着对方走了过去，礼貌地喊道：“大娘。”

“妮儿，你这个锅卖吗？”老太太压低了声音，原来是看上了这个锅，林婉不动声色地悄悄打量了老太太几秒。对方穿着黑色的布衣，脚上是一双黑布鞋，模样显得极为淳朴，但浑身散发的气质却不像村里那些动不动就骂街的老太太。

“大娘，我女儿要嫁人了，这锅本来是我好不容易弄来送给女儿当陪嫁的。”林婉压着嗓门，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哑哑的，心里却有些抑制不住地窃喜。还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啊。

老太太的脸上瞬间布满了失望之色，林婉轻叹一句，“可惜我亲家不讲理，又非得要什么陪嫁。家里钱票也不够，要是大娘您喜欢，这锅我就卖了再借点钱买点别的贵重的物品，不让婆家看轻了我的女儿。”说这话时，林婉的脸上满是无奈与忧愁，眼神中还隐隐透着对女儿未来的担忧。

“真的？”老太太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欣喜的神色，那一道道皱纹仿佛都舒展开来，如同绽放的菊花。她的双眼睁得大大的，满是难以置信和按捺不住的喜悦。她也只是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毕竟这年头，这铁锅实在是太难买了，而且还需要工业券。

“妮儿，好不容易来看姑，去家里喝杯水吧。”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干枯如树枝的手，用力拉了一把林婉。她故意大着嗓门说出这话，声音在这略显狭窄的街道上回荡着，其实也是怕有人看见她们偷摸私底下交易，从而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成，我娘还说姑姑你好久没回去看她了，让我多陪你唠嗑唠嗑。”林婉立刻会意，那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机灵。她也是胆子大，居然真的毫不犹豫地和这老太太拐到旁边幽深的巷子里。

在行走的中途，她悄悄地将手放进背篓里，动作极为轻柔迅速，如同一只灵动的小猫。趁着旁人不注意，多换了些物资进去，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在进行一场神秘而又紧张的冒险。

“妮儿，进来说话。”老太太满脸慈祥，那一道道深深的皱纹仿佛都洋溢着温和的笑意，亲切地招呼着。只见她边说边颤巍巍地从兜里拿出一把略显陈旧的钥匙，那钥匙上仿佛还留存着岁月的斑驳痕迹，缓缓打开了一扇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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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小巧的四合院，虽说不大，但也透着几分古朴的韵味。斑驳的墙壁、陈旧的瓦片，都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林婉带着满心的戒备，眉头微微蹙起，一双灵动的眼睛仔细地打量了好几眼，确认四周没有任何潜在的危险，这才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跟着老太太走了进去。

似乎是敏锐地看出了林婉心中的想法，老太太主动将院门轻轻关上，那关门的动作缓慢而轻柔，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然后，她压低了声音，用略带恳切的语气问她：“妮儿，我也是想买口锅子给分家出去的儿子儿媳，可就是没有工业券啊。”说着，她不由自主地搓了搓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粗糙干裂的手，脸上显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情，眼神中满是无奈与焦虑，“就算有券，想买铁锅那还得去排队，这可真是让人发愁哟。”

“我理解。”林婉轻轻地点了点头，这时，她隐约听见屋子里传来一道略显虚弱的咳嗽声，那声音断断续续，仿佛被病魔折磨得十分痛苦。如果她没听错的话，这家里应该还有个年纪颇大的老人。

“我也是急着用钱，这锅就不要票了，十二块给你。”林婉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老太太目光中带着一丝急切和期待，紧盯着林婉说道：“行。”那眼神仿佛生怕林婉会突然反悔一般。

大炼钢已经结束了整整十年，然而铁锅依旧还是十分稀缺。家家户户的铁锅皆是缝缝补补将就着用，那锅身上的补丁一个接着一个，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艰难。尤其在农村大队，根本没有获得工业券的丝毫机会，想要拥有一口新锅简直就是一种奢望。所以，黑市的铁锅价格也始终居高不下，原本仅仅几块钱的铁锅，被硬生生地抬到了十几二十块。老太太咬了咬牙应下，贵是贵了点，可是不要票啊，要知道，单独去弄票都得花好几块钱呢。

“大娘是爽快人。”

她如此爽快，林婉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将铁锅递过去，“不小心”掀开背篓一角。 老太太眼尖得很，一下子瞥见背篓里还有肉，顿时眼里又放光了，那光芒中满是渴望与惊喜。

“妮儿，你这肉卖不卖？”

林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清甜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大娘，卖的。您瞧瞧，这猪肉新鲜着呢，色泽粉嫩，纹理清晰，保证让您满意，您想要多少？”

老太太脸上瞬间露出一抹难色，眉头微微蹙起，嘴唇紧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妮儿，这猪肉咋卖呀？我呀，今儿出来得匆忙，兜里钱不多，也不敢要多，就怕钱不够。”

林婉用轻柔的声音说道：“大娘，猪肉一斤一块五，排骨一斤两块。您放心，价格公道，品质上乘。”

老太太听了，眼神中透着思索，在心里仔细地盘算了一番，然后说道：“那给我来五斤猪肉吧。”

林婉动作娴熟，手脚麻利地称好猪肉，利落地用草绳绑好递给老太太，老太太赶忙伸出双手接过猪肉，从衣兜里掏出钱，仔细地数了数递过去，眼睛又不经意地瞟向了背篓里的鸡蛋。

“妮儿，这鸡蛋看着不错，圆溜溜的，个头还挺大，咋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