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夫人当着四爷的面答应得好好的,偏一转头便去寻三小姐帮忙。
四爷心高气傲,哪里能不生气?
不过这些年,严妈也习惯了。
母子两明明都关心着对方,却偏偏一见面,三两句话就能弄得像仇人。
元老夫人愣愣的站在树下,她仰头看着那一棵冬青树,月色凄凄落在她脸上,落在那坑坑洼洼的褶皱里。
元老夫人的神色晦暗不明。
天空飘起雪花,落在她枯枝般的头发里,凉沁沁的。
严妈上前,为她披上大氅,“莫淋雨,淋了您又得头疼得睡不着觉。”
元老夫人眼尾微红,拍着严妈的肩膀,“年轻时候跟男人们争,不争个头破血流哪里能抢到食?争着争着,争到儿女们身上…我这辈子…就是这么个不肯认输的德行,改不了啦。”
“害!”严妈替她裹紧大氅,语气心疼,其他人或许都嫌元老夫人嘴硬心冷,说话不留情面。
唯有严妈知道,元老夫人自己心里也清楚不该和亲人逞一时嘴快,非得争个高低对错。只是做了许多年当家人,知错改错,绝不能认错。
一旦认错,便失了威严。
威严这东西,是唬人的利器。
否则元老夫人一弱质女流,带着一个小儿子,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
“你呀你,到时候争得四爷不跟你一条心,都没地方哭去!”
元老夫人哈哈一笑,满是沟壑的脸上撑开,撑出一抹少女的爽朗,“那我去你家里哭!”
程允章并没有走远。
他一个人走在除夕夜热闹的街头。
外面飘着小雪,雪花纷纷,街上三三两两撑伞而行的路人,守着爆竹“砰砰砰”的孩童,还有趁着年夜人多出来做点小生意的摊贩们。
程允章裹紧身上的大氅行走在雪地里,脚印一深一浅,雪花飘过,落在头顶,衬得那人眉目清朗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