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就清楚陈晋已筑庙,那时候父女俩认定他筑成的是某个杂系神庙,根本没往文庙上想。毕竟陈晋才二十出头,年纪轻轻,怎可能建得起文庙?
可到了如今,观感在发生动摇。
如果是真的……
小倩的眼神明亮得如星子。
文庙主教化、传授、熏陶,可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庙系。
一刻钟后,画作完成。
陈晋看了看,忽而伸手将之揉成一团,扔到地上。
小主,
小倩急道:“公子,你怎么不要了?”
“画得不好。”
“可我看着很漂亮呀。”
这不是恭维,的确觉得画得很好,很细致,很真实。
陈晋笑笑,他的视角与小倩是截然不同的,但其中差异很难解释得清楚,即使说了,女孩也不会明白。
于是继续画。
第二幅,不满意,扔掉;
第三幅,还不满意,揉成纸团……
直到第六幅,依然如此。
陈晋知道,今晚是无法画出理想的作品了,干脆搁笔,心里想道:自己还是操之过急了,只去文庙观摩一遍,就想完全描摹下来,还要求具备神韵,怎么可能?
再天才也不能。
“夜了,小倩你去睡吧。”
小倩已经在打瞌睡了,她的身体状况,需要早睡。
第二天,陈晋早起,吃过早饭,带上些干粮,又奔赴文庙而去。
往后好几天,皆是如此。
每一天观摩,所获得的感受都有不同,有时候是一座建筑的不同,有时候是一座雕刻的不同,有时候甚至是一块砖的不同……
到了第九天,终于画出了一幅满意的画作。
在这个过程中,小倩的审美得到不小的提升,开始理解公子所说的“好”,到底是哪里好了。
这其实便是一种陶冶。
“公子画得真好,我看着画,就感到一种安宁之意,心里觉得平和。”
字画皆能抒发情绪,有共情感染力。
陈晋把画挂在房中,抬头可见的地方,微微颔首道:“还算不错。”
接下来,该正式观想文庙了。
是的,前面一天天的观摩,一幅幅的画作,只是观想之前的准备工作罢了。
好比那参禅礼佛,事先得沐浴焚香等。
在外人看来,这些东西属于典型的形式主义;可他们所不了解的,形式才是法门程序所在。
是夜,月朗星稀,江流荡漾,等到夜深时,陈晋端坐在床上,闭目入神,出现在泥丸宫内。
现在的内景观世界,一个显着的变化是,文庙之外,坐着个老僧。
相比当初,这老僧显得更为苍老枯槁了,愁眉苦脸的,好像被什么难题给诘问住。
毫无疑问,在与苏孝文的多场论辩中,其几乎场场都落了下风,已是理屈词穷。
苏孝文则满脸春风,大有一展雄风的意思,论口舌功夫,儒者怕过谁来着?
“守恒,不用多久,此僧将不足为患。”
“多谢老师了。”
陈晋着实没想到,在现实中火烧不熔,锤打不动的金身法相,却要折在老师的一道阴魂之下,敢情这便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苏孝文呵呵笑道:“我就是动动嘴皮子而已。”
能为学生分忧,他极为高兴,如同找到了自己的存在价值。
陈晋进入庙中,四下转了一圈。
自己的这座文庙真得是太破败了,不但孤零零的一座,而且主神殿都不够完整。自从苏孝文入驻,他充当了庙祝的角色,时常打扫清洁,使得文庙有所改观。
不过那都是表面上的,想要脱胎换骨,还得通过陈晋的观想。
观想不是幻想不是空想,得以现实为依托,然后再加上一部分的主观想象,最后才能构想出来。
在本命魂火灯前,陈晋席地而坐,很快进入到一种奇妙的境界当中。
苏孝文知道此事重要,为防老僧捣乱,干脆守在门外。
老僧睁开眼来,忽道:“上次的问题,老衲有话说。尔等说法只知一世,却不见来生,导致众生之念,无处寄托也。”
苏孝文叱道:“说来说去,还不是因果报应那一套?此诱引威吓之论,却使得民生不安,甚至不求上进,甘愿为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