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亚大厦，十五年前的城市地标，巅峰期曾入驻三家上市公司，而在高新区鳞次栉比的大厦如雨后春笋般吸引资本视线后，曾经繁华地段的王者也渐渐感受到被忽视的处境，如今除了比较大的两家保险公司外，其它诸如销售、外包、电商和所谓科技公司的自我感动满足的聚集地。

大厦一楼是当时比较流行的类似会展构造，挑层近八米，炎热夏季步入犹如未散热气的蒸笼，而到了冬天又像是四下里透风的冰窟。

但也就在如此冬冷夏热的严苛条件下，展示过第一代铅酸电池新能源汽车、国产120寸双LED液晶背投电视以及校企联合研发的多功能城市住宅新风加地暖系统等等，如今也依旧保留着展厅功能，尽管路过的可能不会多看一眼。

姜芋把“盗版”出租车停在大厦后巷，时间来到下午2点17分，对于“黑水”小组的组长仅仅是保持一点好奇，或者说作为“同行”至少来认个眼熟。

重新步入凛冽的寒风中，一只应景的红色破塑料袋从楼房间的空隙中眨眼划过，尽管冷风呼啸，还是能隐约闻到几米外巷角的尿骚味以及垃圾清运车留下的沆浊污水痕迹。

绕到大厦正面，原本架在停车台房檐的四个鎏金大字泛着铜绿，物业为了吸引眼球在每个字上加了灯带，反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正对着的旋转门上有张不知道挂了多久的“设备检修”标识，紧挨着的小门旁摆着一张同样不知所谓的“来客登记”桌子，空着的椅子上没有半个人影。

姜芋掀开厚实的防风帘走进，斜前方是一处凸显风格的“高山流水”，假山、瀑布、河道造景，依旧还是一张“设备检修”挂在显眼位置。

假景旁是大厦入住商户铭牌，总层高48层，每层接近1600-1800平米，十人左右的小型公司可容纳五家，不过当视线落向查找时发现——虽然不至于落灰，但看得出很久没有更新过。

原本不抱希望可以在上边发现薄薄A4纸上记的“鱼门科技”，却不想一条相对崭新的标牌恰好印入眼中，所在的楼层在不高不低的三十三层。

眼下唯一要考虑的是电梯，如果是时下比较先进的刷卡或者租户邀请还不太容易上去，只有先去电梯间看一眼再说。

姜芋环视四周，发现电梯间掩映在的如屏风般翠绿假树背后，绕了过去后空无一人，而电梯面板上并没有类似什么刷卡装置，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只做养护并未更新。

而这时，听到身后一架电梯落在一层，当电梯门打开时，竟然满满当当全是人，并且一窝蜂全冲了出来，争先恐后朝大厅外涌去！

“这是……”姜芋望着一群人几乎是落跑的身影，明明距离下班还有好几个小时，而且就算是下班也不应该如此激动，像是赶着去投胎一样。

转身朝空出来的电梯走去，这时又忽然听见一旁的消防通道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着防火门一把被推开，两个身穿职业OL装的女人也如同着急喝孟婆汤似的快步朝大厅冲去！

经过正要一脚踏进电梯的姜芋身边，其中一个说道，“你确定是‘鱼门’的财务总？”另外一个崩出一连串的“确定！确定！确定！”

姜芋扭过头望了眼朝大厦底层展厅区冲刺的数人背影，加上刚刚捕捉到的“鱼门”、“财务总”两个词，立即转身朝一群人急匆匆方向跟了上去。

大厦展厅区在靠后区域，穿过两扇门迎面即是，尽管此刻自然光昏暗，不过展厅区内的光线充足，整个展厅内十足明亮。

大部分位置都是空着的，曾东南西北四角造型，比较显眼的是靠南的2#门，也就是一进来的展台被三层外三层人群挤满，而在人头涌动的展台正上方——“鱼门科技”，一条形意上的“鲤鱼龙门”公司LOGO加名字一眼吸引。

目测围着的足有二三十人之多，最外一圈踮着脚伸长脖子如同翘首以盼的白鹅，人群中隐隐露出亢奋之意，但却安静不正常，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圈子内。

姜芋跟着挤了过去，凭借着近190的身高……在周围一圈平均170牛马里算是鹤立鸡群，只需要稍微靠近再调整一点角度，即可把人群内的发生的尽收眼底。

没想到只一眼立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自杀！

视线所及的展厅内中心位置摆着一台家用氧舱，如同一颗倾斜的白色巨蛋，大约两米高，双人合抱，半面是椭圆形透明舱盖，使用者可用一种比较舒服的姿势仰躺，至于供氧，原理是通过电解蒸馏水，如果在医院是用来治疗类似慢阻肺等呼吸系统慢性病，而家用型赋予了调节精神、舒缓神经，有助于恢复疲劳的宣称。

围观的重点不是氧舱，而是此刻躺在里边的人，看模样不甚起眼的中年人，穿着随意的西装套装，身材中等，隔着玻璃反光隐约显露出一脸平静的五官，此刻正闭着眼睛如同入睡一般。

而在氧舱面板显示持续上升的氧含量，与此同时留意到舱内地面倒了一只类似便携装的氧气罐，隔得稍远看不太清，不过以常识来说，谁也不会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旁再点上一只蜡烛照亮，只有可能是装着其它气体的气罐。

之所以认为是自杀，密封环境下远高于富氧环境下的氧气含量，机器面板上的读数已趋于28%，正常人在超出大气氧含量2%即会陷入“深氧昏厥”，不同于普通昏迷，症状初始时会使身体首先进入一种类似扭曲癫狂的状态，本能想要逃离致命环境，而随着氧含量继续上升，会在某个临界点突然昏倒，因人而异。

而此刻在氧舱里的男人，“黑水”小组的组长，安静平和，仿佛正在静静睡眠一般，如果不是刻意忽视机器面板上危险警报提示，以及周围莫名亢奋却无一人上前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