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后,待到来日,阴云尽去,天色碧空如洗。
前日的煌煌天象,将原本的无光之色尽数洗刷。
如金曦般灿烂的虹光,此时高悬于天际,那是每逢难得一见的大雨过后,才会慢慢浮现而出的场景。
季秋踏着细细软软的沙砾,只在一夜之间,便已奔行了数百里。
濒临了...赵氏的国都。
赵土多杀伐,因此整个国境,都充斥着一种苍茫肃穆的风气。
那是千百年来养成的,非一朝一夕,可以轻易改变。
而作为赵国的中心,王都则更是如此。
只见那宏伟中带着苍茫,多有几分史诗质感的城墙之外,却是被一片黄沙所掩埋,并未铺设任何的石道,足足方圆数十里内外,皆是如此。
这点,令人相当惊异。
当然,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那尊赵氏的王,就是从北境的茫茫荒漠中走出,这才在后世缔造出了这等庞大的基业。
此后他怀念着曾经的那种感觉,因此保留着以往的几分习惯,在这王都周遭建设成这般模样,倒是也可以理解。
‘沙沙...’
季秋脚步迈动。
眼下一夜过去。
那法相境的诸般奥妙,已经被他悉数所掌,堪称了然于胸。
如果说天人境,是淬炼身躯,需要历经万般磨难,才能迈过的一道门槛,那么法相,就是代表着一个人,在炼气这条道路上所走到的尽头。
武道天人,哪怕是断肢断头,血洒天地,都能仍有一丝气息余留,是炼体的巅峰,除却人仙之前,最后的一道门槛。
而真君,他们所演变出来的法相,就已经是‘已知’的炼气之道上,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最后的元神,是回首以往路,从‘神’的层面再生蜕变,是从生命本质上产生的衍变,并非是法。
此外斩道尊者、人道至尊...
那更是只有模湖不清的寥寥几语,连补天至尊姬空,都没有给季秋叙说清楚的存在。
在季秋主身那个纪元,像是这些境界早已断代。
只有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遗物,亦或者某些自封的古老道君,才能执掌一二。
所以,从理论上而言,法相就已经是修法的极限了。
于此时代,
则更是如此!
虽说季秋如今,不过初执法相,距离精通法相的中期,乃至于后期,还有不小的距离。
但要知道,他所成就的法相品质,可是上乘之中的极品。
再加上玄鸟神血灌注的武道天人体,当世就算是那些个中期的存在,亦是能与其一撄锋芒。
哪怕是比肩法相后期的绝代人物,也未必不能与其过一过招!
金黄色的沙砾,在这青年靴子底部磨砂着。
他抬起了头,遥遥向那在天穹金曦照耀之下,已是初步显出轮廓的苍茫王城,眯了眯眼,正要迈动脚步。
却见得,一尊大约丈余长,拖着一柄重锤在茫茫沙地中行走的巨人,缓缓向他走了过来。
季秋停下了步伐。
【赵五灵】
【生于赵国,为黑夜之变后,赵氏建立招募的第一批兵卒,乃马夫出身,后于战场之上,杀伐赫赫,从一介小卒,一步一步积累神血与功勋,终获封赵国上将军,为赵武王亲信部将之首。】
【如今,与大司马虞襄、公子无穆,共掌赵氏大权。】
【伐燕之战后,赵王失踪,待到凯旋归国,其一日之间奔走赵境三十六座大城,将成规模的战争神庙尽数摧毁一空,后于王都沉寂三年,不知缘由。】
【随后,于北漠祭祀,开设战争祭典失败,身负重创,回国遭遇暗手,陨落身亡。】
【模拟评价:一介马夫,起于微末,在不可能的时代位列上将军衔,实为不凡。】
赵国的上将军!
季秋童孔中露出了一缕凝重。
他在模拟之中,对于赵国知之甚少,只是晓得此地匠师乃天下之最,又有未来掌一地沉浮的秦王正值微末。
其他的,并不了解多少。
但哪怕终日里只游于齐地,于稷下读书。
赵国的三大巨头之一,军中上将军赵五灵之名,他还是晓得的。
此人的实力,甚至比之大部分的神血古老者,都要更强!
脱身马夫的名头后,常年跟随于赵王身畔,赵五灵获封国姓,身受千百创伤,却仍屹立不倒,是真真正正从尸山血海里头,杀到今天的。
而且又活过了千年时光,按照神血古老者的岁数来看,他还远远没有到了那等落幕的年纪,眼下正值春秋鼎盛!
因此,季秋能够感受得到,他那古铜色的肌肤表面下,隐藏的究竟是何等炽热的巨力。
肌肉虬结,赵五灵的手掌握紧那柄流淌着黑光,沾染着血迹,却显得千疮百孔的巨锤。
仿佛一锤下去,就能叫这大地塌陷,巨城崩塌!
黄沙遍地,本应为王城近郊,却是连零星人影都无。
周遭寂静的可怕。
秋季的风,吹动着细细的沙砾,微凉的同时,将遮人眼眸的尘埃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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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大自然里,这些不过只是湖弄凡人的小把戏罢了,对于同时望向对方的两人,却是起不了任何作用。
季秋没有动弹。
但他的周身,已是有无形的‘气’吹拂而动,使这漫天黄沙,都不能近得他身分毫。
肩上的玄微经过一夜的蜕变,那股子大妖的气息越发浓郁起来。
想来,再要不了多久,就能成就妖身,直接一步蜕变,化作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