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心有覆海翻江意,何须顾忌?当驾车辇且徐行!

但就算如此,面对着这种波动时,稷下的诸子与大贤,依旧没有一个露面,与齐王撕破脸来。

因为直到如今,这些神血贵族所做的事儿,归根结底说起来,都没有踏破那道底线。

稷下是强,但还没有强大到可以颠覆齐,乃至于取代周的地步。

哪怕是加上七国所有的百家流派,诸学圣地,亦是如此。

他们在忍。

忍着这来之不易的平静,与可以无限提升自己的宝贵机会。

只要不是危机悬于头顶,诸子与先贤,便不愿放弃这座经营了许久许久,俨然已经成为了凡民学术圣地的稷下。

但,有些人却坐不住了。

他们想要沿着那条线,再往下探一探,去尝试一下。

尝试看看,那些开馆授徒,名列诸子的大贤...

到底是否和他们的名望一般,坚不可摧,难以拉拢!

虽说没有任何刀光剑影,但最能杀人的利刃,往往都是隐匿于无形之间。

田姒踏入稷下。

她沿着旧日的古道,走向了那一栋栋朱红作漆的古木阁楼群落,走进了那间悬挂‘太平’的学堂。

而此时,道经入门,融入补天经内的季秋,正巧无事,于堂内讲学。

如今的他,一袭简单的白净长袍着身,一身气质褪去锋芒,渐入平凡,唯一双眸子熠熠有神,堪称返璞归真。

他的目光,与那门外的紫裙少女交汇,但不过须臾便挪了开来。

而田姒也没有开口,她只是在这堂下寻了处空旷之地,便盘膝落座,静静听着季秋讲解精要。

窗外的雪,仍然在落着,而少年那与年纪并不相符的醇厚嗓音,语调起伏,一直都未多作停顿。

属于太平经的精要,以及对于夫子的天下大同,对于孟轲的民贵君轻,还有墨翟的舍身取义等诸般道理。

在这少年口中,皆是信手拈来,娓娓道出,简短而又直至本意,使人闻之易懂,几如醍醐灌顶一般。

一年多的时间,季秋的名声早已打响,是以每每讲学,皆是座无虚席。

诸子之中最为年轻,而学问最盛者!

在偌大稷下,数遍诸学士口中,当以他当仁不让!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

这场讲学,才算落罢。

随着一名名士子起身,对着那白袍少年俯身拱手,继而跨过门槛离去,只余下田姒一人时。

季秋的视线,这才落到了她身上。

身穿紫色罗裙的少女,矜持而又高贵,是那种落于芸芸人群之中,也一眼便能瞅见的拔尖人物。

而她的身份,则更是特殊。

季秋自是认得田姒的。

不仅认识,而且比较熟悉,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少女还当得起他一声门徒之称。

因为在季秋讲学的这一年多以来。

少女从无缺席,且每每都是最为认真的那一小撮人之一。

再加上她的身份,以及从无到有,便能在这个时代炼气有成的修行资质,都能叫得季秋对她有着几分深刻印象。

见着今日的少女眉头微蹙,看上去略有几分愁容,季秋便知她心中有事。

“田姒,今日讲学,你听得并不认真。”

白袍少年单手背负,另一只手握着竹卷,走到了少女身前,轻轻敲了敲她面前的桉桌,语气温声提醒。

而被这声音乍然惊醒,心中一震的紫裙少女,当下就好像是被捉住心事的鼠儿一般,连忙抬头。

她看着眼前眸子幽深的季秋,顿时有些慌乱,抿了抿唇,知道今日无论如何,都是避不过去,于是有些无奈,便只好应声回道:

“劳烦先生费心,田姒...”

“今日确实思绪纷杂,未能集中精神,听得先生讲学。”

少女耷拉着脑袋,心中有些纠结。

田姒到底阅历较少,虽生于显赫之家,但平素里也没有经过多少大风大浪。

此番若非因她与季秋有着门徒渊源,田氏,或者说是受王授意的齐地诸卿,也不会以她作为传讯的导火索,前来这稷下,请季秋上田氏一见。

而且,在季秋这等见惯了世事沉浮,从多少蝇营狗苟之中走到今天的人物面前。

她就好似一张白纸一样。

只是一眼,便能从内到外,都给看得是清清楚楚。

季秋思考到眼前少女的身份,以及最近齐都的风云变化。

隐约之间,大致也能晓得,如果矛盾再次升级,那么那位王,亦或者这偌大齐国的诸位上卿,下一步的矛头,将会指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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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头太盛了啊!”

少年心头晃动,猜测出了个五六分来,不由一声轻笑。

但,却也并未因为自己的猜测,便露出分毫惧怕的意思。

在模拟之中,稷下的破灭不可制止,但稷下的诸子与圣贤,也不是什么吃素的。

若七国的王血,一同抵制人族走出的超凡,那么哪怕百家如今已有夫子,李耳等证得陆地圣者,以及诸子辉映,接连出世,也不可能扛得住那天大的压力。

然而,七国与周,经过了这数千年近万年的演变,时至今日。

早已是诸王征伐不休,恨不得取缔对方,夺取彼此的神血与权柄了。

哪怕是模拟之中,齐王愤怒至极,集公卿之力,强势破灭了稷下。

可有夫子以及诸子在。

哪怕大势在齐,投鼠忌器下,齐王终究也没有痛下杀手,只是让这座曾经的稷下学宫,彻底归墟而已。

模拟之景,放眼今日,亦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