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青山未曾老,昔人已白头,何必三两句?欲言已还休!

月色灯光满皇都,香车宝辇隘通衢。

大燕,景都。

作为女帝登基以来,修建一甲子的皇城,此地繁华,难以用言语形容。

夜幕下,万家灯火冉冉。

嗖!嗖!彭!

无数璀璨绚烂的烟火,在这景都集市街道各处绽放。

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到了,是大燕难得的喜庆日子。

街坊巷陌,各色各样的花灯悬挂于屋檐角落,孩童牵着大人的手,烟火冲霄,五彩纷飞的光雨下,各处一片欢声笑语。

天际明月高悬,照亮一轮人间,烟火绘成一道虹霞,点缀此景无数。

小主,

勤政了半甲子的女帝,重拾起了许久未曾着过的紫衣,一人出宫来。

她在集市漫步,与一道人影同行。

那人一身月白衣袍,面貌皎如玉树,正值风华。

平静的日子,海晏河清,已经持续了几十年。

二人并肩,看尽这花灯节风景。

待到走至拐角处。

紫衣女子这才停下,侧过了头:

“师兄。”

“你到了今天,竟连亲身而至,都不敢来见我么?”

女子的黑眸幽幽,看不出多少情绪。

久居高位,叫得她圣意难测。

哪怕是季秋,都不觉有了许多压力,于是只得无奈一笑:

“此去吉凶难觅,我也不知何时才有归期。”

“最怕便是离别,既可能难见,又何必多添伤感。”

与敖景在离别之时,突然表露朦胧心迹不同。

这位少年时期便相逢的女帝,其实早在十年前,就上过紫霄山,亲自见过他一面。

当时甚至还将岳宏图搬出来了,更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说,叫得季秋一时无言,这才独坐山巅静思闭关之事。

所以,他才最后来见赵紫琼,告一声离别,而且连真身都不敢,只以法身降临。

听到这道人词不达意。

长空绚烂的花火绽放,紫衣女子轻勾唇齿,倒是笑了一声:

“好。”

“离别本不应多添伤感。”

“那就这样吧。”

“但你要答应朕。”

赵紫琼面色认真:

“出去了,就要活着回来。”

“别死外面了。”

“另外...”

紫衣女子凤眸微眯:“朕并不觉得,这天底下还能有比之朕与敖景,更能令人见之难忘的女子。”

“你我既同历生死,都不能叫你应下与我成亲之事,那换了旁人,亦不能够。”

看着眼前紫衣女帝不自觉,便有无边威严升腾,季秋不由抚额。

这都是他一手造成的结果。

又能说些什么呢?

不过反正,想要再见也是颇为艰难了,更不知何年何月。

身后事,便且交予身后再说吧。

念及至此,季秋不由洒然一笑,点了点头:

“我会活着,而且活的很好。”

“这点,师兄还是很有信心的。”

正说间,他的灵身散发着微微光华。

“好了,差不多了。”

“该走了。”

“虽说你都当了四十年皇帝,论及此道,当比我更加精通,但师兄还是要在走时再说一次。”

“灵气潮汐,大世将临,在这种时代下,是大机缘,也是大危机。”

“紫琼,希望你能扶摇直上,带着大燕,也带着这些百姓,成立千万年不陨的无上运朝!”

“俯瞰天下,坐视变迁,超越你大燕列祖列宗的功业!”

“如此,实乃天下人之幸也!”

“走了!”

道人说罢,挥了挥手。

随即月白道袍渐渐化作了光点,于漫天烟火照耀的璀璨霞光下,化作无形。

赵紫琼伸出了手掌,片刻又放下,她目视着道人身影消散,而此时巷陌一侧,于花灯节摆上高台的戏子琵琶高弹,末了高歌唱了一曲,便道:

‘未见青山老,

昔人已白头。

何必三两句?

欲言已还休...’

曲调婉转哀戚,忽高忽低,落入此时赵紫琼耳畔,更是直击心坎。

说是去了。

可这一去,生还可能又有几分呢?

若不是毫无退路,何须孤注一掷!

赵紫琼第一次,只恨自己太弱,没有生而无敌。

“本就不应是你去抗的东西。”

“为什么要帮一个毫无干系的人呢...”

“鄂王叔是这样,你更是这样!”

“让我怎么还啊...”

女子于巷陌久久立身。

“青山未曾老。”

“可叹却白头...”

“欲多言,再多言,又能有何用?”

听了一曲罢了,紫衣女子身形一个踉跄,怅然不语,背影寂寥。

良久,才往来时方向,默默离去。

...

景都,镇北侯府。

为昔日北伐除却鄂王之外,第一功者辛幼安所居。

自鄂王卸甲,他便是如今大燕当之无愧的第一武侯!

且是合文武两道,上能提笔安天下,下能上马定乾坤的绝代人物!

这一年花灯节。

位列大燕武侯的辛幼安,与一友久别重逢,后又再别,心中复杂难言。

待到友人离去。

其独自上了高楼,倚栏听风。

一身便服的辛幼安,放眼眺望。

只见得外界烟火璀璨,一轮清月倒挂,又有无数彩灯高悬,五光十色,实乃平日不可多见之景。

兴之所至,心中思绪颇杂,一时心有所感,不由提笔落下: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凋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末了罢笔,起纸轻轻一震,打量了两眼,顿时眸光大亮:

“蓦然回首,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兴之所至,兴之所至啊!”

“此生之后所作之文,可还能超越此乎?!”

“只可惜,却是不知故人还能否再见了。”

“唉...”

放下纸张,半鬓染霜的男子,一声长叹,于高楼回荡良久。

仍余音绕梁,阵阵不休。

(ps:这章6k5,昨天半夜写,肯定写的不如今天,虽说这章不是结尾,但应该也算是对得起承上启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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