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倩平时会带着孩子在花园里散步,我跟在她俩后面,小妍每次都很开心,一路上都会咯咯笑。
此时的花园已经完全凋敝,干枯的灌木和枯黄的野草趴在地上,没有一点生机。
我推开家门,屋里和外面一样冷。
家里的暖气片应该是又坏了,兔子音响已经不唱歌了,屋里很安静,厨房的锅里还有半锅粥,应该是我媳妇儿早上熬的,也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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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有孩子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常常希望屋里能稍微安静一会儿,没有小孩的哭喊声,张玉倩的斥责声,或者是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但此刻我才发现,这些自己平时特别想逃避的东西,其实是我现在最渴求的。
冷清一旦降临,就会从人的口、鼻、皮肤、毛孔等等一切可以渗入的地方进入骨髓。
我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突然觉得应该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告诉他们这些消息。
张玉倩跟她家里关系不好,一直以来基本没什么联系,老丈人听完我的话,“哦”了一声,只说了句他们会尽快买票过来,就挂了。
我妈在电话里就哭了,说她会想办法尽快回来,让我追着警察,一定要把小妍找回来。
“你是顶梁柱,可千万别垮了。”挂电话之前,我妈一再叮嘱我。
电话挂断的一刻,我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呆坐在沙发上哭了很久。
我给领导发短信请了假,说要专心处理家里的事情,然后去厨房把剩下的粥热了。
收拾锅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厨房的垃圾桶里面扔了一个测过的抗原。
早上临走前,我收拾过厨房的垃圾袋,抗原应该是张玉倩给小妍测的那根。
说不上什么原因,我弯腰捡起抗原,可能是想去感受她们,却发现这个抗原是一道杠,也就是——阴性。
小妍是阴性的,可是早上张玉倩为什么会打电话跟我说女儿感染了新冠?
我回想下午张玉倩的话,她说“医院都打来电话了”,让她带孩子去看病,而后来她出事的地方是妇幼保健院,说明她接到的就是妇幼保健院的电话。
我立刻打电话给妇幼保健院,但奇怪的是,记录里根本没人给张玉倩打过这样的电话。
那这个电话是谁打的?
我赶紧把这个消息报告给接待我的警察王德胜,他听完以后,说张玉倩可能是接到诈骗电话了。
这是一种新型的骗局,骗子假扮成医院,或者防疫人员,谎称你家里有人感染新冠,把你骗到医院,而这些骗子穿着白大褂,伪装成医院的人,实施诈骗。
王德胜说需要查一下,之后会给我回过来。
大概半小时,他回了电话,说调取张玉倩的通话记录后,看到下午确实有一通可疑电话,是境外打过来的,通过国内的GOIP设备,变成国内的IP。
王德胜说以他的经验,这大概率就是一个诈骗电话,但这些境外电话很难追踪。
我说电话不好追踪,但是我媳妇人都被骗到医院了,是不是调取医院的监控,就能看到那天到底是谁在骗她了。
警察说这个事他们已经在干了,但需要点时间,希望我理解,也希望我相信警察。
挂电话之后,我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这时候我的电话又响了,收到两条信息,打开一看竟然是彩信,还是同一个号码发的。
这个年代,除了赌博或者色情网站广告,彩信现在已经很难看到了。
我点开第一条彩信,是一段三十七秒的视频,视频里: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人,牵着一个穿红白斑点绒绒服的小女孩,在妇幼保健院的门口,上了一辆凯迪拉克轿车。
这个穿红白斑点绒绒服的小女孩就是我的女儿小妍。
第二条彩信是一张身份证,对方叫李绍奎,今年四十六岁,看着就像视频里带走小妍的人。
身份证上有他的地址,和庆省永安县的石溪村。
我赶紧给这个电话回过去,却发现语音提示我拨打的是空号。
我本来准备把这两条彩信上报给警察,电话都拨出去了,但是我又立刻挂掉,因为我突然做了个决定。
三十五年来,我一直努力做一个守规矩的人,做事总会思前想后,常常患得患失,尽量不犯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