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欲望、抱负……本就是人之常情，太后不是也说过一将功成万骨枯吗？既然追求权力无错，自己又怎该站在道德高地去鄙夷他？

何况，不论私心，只从一个大晟臣民的角度看他，晏清禾觉得，齐越也算得上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好皇帝。

他本可以做一个安于享乐的帝王，可他没有。轻徭薄赋，厉行节俭，冒着无数的风险去改革朝政……她一直都在他身边看着他。

要论私心，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心。怀章太子她并不熟识，长姐对她也算不上亲近，世家没了个支柱现在照样安稳如旧，可偏偏，自己身在这个阵营，就得和世家、和太后共同进退。

太后听到晏清禾虚弱的反驳，知道她的纠结、她的崩溃，心中也不免感慨万千。太后红着眼，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坚定道，“无论如何，我都认定了是他所为，我要报仇，我要为寻儿报仇，我要为我自己报仇。”

晏昭不甘，不甘她一生徘徊于政治漩涡的中心，却从未真正品尝过至高无上的权力。历经三朝，从郡主、太子妃，再到皇后、太后……

她本来都已经认命了，她认了她这一生没有亲子，她认了日后齐寻为帝她退居深宫享受天伦之乐。可是齐寻的一朝枉死，打碎了她心中仅存的一丝念想，她又要去争，与齐越争，直到争得晏氏血脉登上皇位为止。

可她此时此刻想通了，与其一辈子为他人作嫁衣裳，不如自己手里紧紧攥着权力。管他皇帝是谁，只要权力在手，帝王更换也只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所以母后要为此政变？”晏清禾质疑道，“母后可想过，若是一朝失败，那……”

“我想过！”晏昭再一次打断了晏清禾的话，抢先说道，“他不敢明目张胆杀了我，若是真的山穷水尽，那哀家自然会体面的下场……可是……”

晏昭话锋一转，望向晏清禾，紧紧拉住她的双手，紧挨着她坐了下来，恳切道，“可是世家和晏氏一族，不能因我而消失。禾儿，真有那么一天，你要尽你所能，护好他们……”

晏清禾凄婉一笑，质问道，“母后如何觉得，犯下这样抄家灭族的谋逆大罪，陛下还能放过世家、放过晏氏一族，放过臣妾和孩子……”

提到孩子，她的心又止不住地痛了起来。元熹是她和齐越唯一的骨肉，若真有一日刀兵相见，无论是母亲杀了父亲，还是父亲杀了母亲，叫这孩子如何自处，叫她如何度过往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