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越点点头,“朕还记得,三个月前,朕与你也是在这么一个月色如霜的晚上告别,却没想到这些日子过得这么漫长。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我三月未见,岂非就像隔了九十年一样?”
“要是真是九十年,陛下与妾早就两鬓斑白了。若真如此,倒是真应了陛下那晚的那首春日宴——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
“朕的‘把柄’,你倒全然记得。”齐越笑道。
“那是自然。臣妾不仅记得这个,还记得陛下对臣妾还说过,‘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呢。现在呢?佳人在怀,陛下还守着空房吗?”
“贵妃娘娘的口齿倒愈发伶俐了,”齐越调侃道,“不知朕哪一天能有福气,能听到禾儿的闺怨之辞呢……”
晏清禾会心一笑,想到了初来行宫那夜,孤灯暗影下写的那首曹子建的七哀诗。继而又庆幸自己到底是没一并交给他,不然不知他会“得意”成什么样。
“今天就有这样的福气,”晏清禾也是毫不避讳,傲然道,“范成大有诗云,‘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今夜月色就很好,星子也亮。”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人间天上,烂银霞照通彻。
……
第二天晏清禾尚在睡梦中时,齐越便已早早离去。
行宫的事,齐越早已派景安处理妥当,另外还派了几个御前的人侍奉在晏清禾身边,以防不测。
一早起来,晏清禾便去看望了曹蘅与瑾儿,顺便将昨日与齐越所说之事告诉了她和众人。曹蘅听罢,并不多言,只是微微叹道,来路凶险,行宫算是暂时清静了,宫中却不知还有算计等着她们。
大概又过了十几日,赵太医回来了。晏清禾与曹蘅询问了三公主的病情,赵太医却道此病甚是奇怪,他行医救人四十余年从未见过这种病况——公主总是反复无常的发热,每每都以为她要撑不住时,温度又降了下去,但像是好转之时,却又会突然严重。
其实,赵太医心里大抵是猜到了些情况。从前先帝一朝,后宫中就有利用灵邪巫蛊导致人员反复发热,用来争宠或是陷害的先例。只不过,他也只是猜测,并没有实证能证明,因此除了太后,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否则旁人只怕会认为他医术不精,还要找借口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