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儿伸手替姥爷擦着眼泪,“姥爷,妈妈说幸福才能流泪。”
“嗯,好”钱老连忙将眼泪擦干,他紧紧抱着卿儿望着远方,她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一直都是,一生都是。
那天下午,谢远让方程带着卿儿和钱老先去他的房子休息,自己要收拾收拾她的东西。他独自走进她的房间。
他按照她信上提供的密码打开第一个保险柜,两米高的保险柜全是她科研的心血,尽管还没得到试验但是按照她的心性没有把握的东西她不会放进来。最后一页的成果落下的名字是钱老和他,她是在还情。
谢远单手撑在保险柜上,看向另一个小的保险柜,他回想着所有被赋予情感意义的数字一遍一遍的试着,甚至保险柜响起刺耳警报声他都没有放弃!他在输入8023的时候保险柜突然被打开了——LOVE。
他看着里面放着许多的首饰盒,一个木质的盒子,一个硬盘,还有一叠帮扶贫困学生的资料,他好奇的拿起资料,每一张帮扶人都写的——杨雪。时间从她研究生就开始直到现在。
谢远随即打开木质的盒子,映入视线的全是雕刻好的小像,不同造型却能看出是同一个人,八个小像排列整齐的放在平方在盒子里,八个?八年?刚好是她出国的那一年算到今年刚好八年!
他目光最后被最深处一个红色小盒子所吸引,盒子下面还压着一张纸,他打开盒子后里面静静躺着一副对戒。他取出那指男戒细细打量,圈内刻着她名的缩写——AN
谢远觉得自己好像快要知道她心里的那个人了,果然他在女戒里面发现对方名字的缩写——JC-T
那张纸上的笔迹是瘦金体,他在大学见她左手写过,他后来却再也没见她用左手写过字,古典时期人们说左手无名指的血液会直接流往心脏,他们给这条静脉取了一个好听的拉丁语—vena amoris(爱之静脉)
那张纸上的笔迹瘦劲,风姿绰约——蓝桉已遇释槐鸟。
谢远在看见这句话的时候他抑制许久的悲伤再也控制不住了,他靠在墙壁上捂着眼睛嚎啕大哭。清醒人的才是最痛苦的那个,清醒的痛苦,清醒的沉沦,清醒的绝望。她处处没说爱,处处都说尽了爱。
蓝桉是一种最为冷漠又极致温柔的树。它生长的特性使得周围的植物都无法存活,一直以来只有孤独和寂寞来进行陪伴。它的特性让其他鸟类无法停留,但是只有一个例外——释槐鸟,她的温柔,只对他一人。
可蓝桉已枯,不盼释槐归期,她这棵蓝桉只是释槐鸟路途中短暂的且不唯一的停留。
最后谢远才将硬盘插入电脑,他看到三个文件夹,他流着眼泪一个一个的点开,她的一生随着各式各样的照片和视频映入他的面前,她和各个亲人,朋友,同门的合照,她各个时期的模样都呈现在他面前。
直到在最后一个名叫“only”的文件夹,他见到了她心中的那个人,他眼含热泪却假装抱怨的低声说道“真狗,大学就谈上了明星了!”
“你看看你笑起来不要钱的样子,”她脸上幸福灿烂的笑容他从未见过!
“呦,难怪都说数学系的系花难追,原来是名花有主了。”谢远看着她的一幕幕的青春岁月,他都能想象到两人当时有多甜蜜。
如果她一直都在深渊里不曾见过阳光,那她一生都可以忍受黑暗不会向往阳光,她却偏偏遇见了光。
谢远点开最后一个视频,她一身白裙突然就蹦了出来,然后就是她不高兴的抱怨““看嘛,逗你笑我都是费尽心思的,我都录了六七遍都不满意诶。”
他看着视频中她扬起甜腻的笑容,原来这个视频当初是准备录给他,结果没录好变成她的自述,谢远听着视频里她诙谐有趣的讲述着一些事情,她灵动鲜活的表情,又哭又笑的一会抱怨一会对着镜头做搞怪的表情,那些事里好多是连他都不知道细节,原来她为他做过这么多事情。
最后她摊开的手掌中躺着两枚戒指,直到现在还被她珍藏在身边的对戒,突然戛然而止的画面最后只传来电话铃声...........
谢远关掉所有的文件将硬盘弹了出来,他默默的重新放进保险柜。他看懂她所有的痛苦和无奈,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人最大的悲哀就是心死了,肉体还行走于世间,她的心死在幸福面前,只差一点,她永远都是只差一点就拥抱幸福了。
“王念安,真是小瞧你了,”谢远拿起桌上她和卿儿合照,他盯着她温柔的脸庞:“你是不是连自己的死亡都计算过?”所以她才会在美国挺过来,所以她再也没想提前结束生命。
谢远把钱老请了进来,他望着钱老一夜之间生出的白发,他指着第一个保险柜,声音低沉却相当柔和说道“钱老,这是她留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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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输入密码后保险柜应声打开,钱老震惊的看着这一柜子的科研资料,满满一柜子的资料,“这都是她独自完成?”他询问的声音忍不住的发抖。
钱老仅仅只是翻阅了几份资料,他心里的情绪就愈发复杂,她用几年追赶了别人半生,她这是把自己熬死的呀!他头抵着保险柜门,他们做科研原本就需要长时间高度集中注意力,长时间进行高强度的思维活动。
这些年不断有中青年科学家在事业巅峰期突然逝去——俗称早夭现象,几乎每个人都是因高强度的工作环境导致身心出现问题,她生病还这样没日没夜的熬着自己,她是故意拿自己的心血去熬。
“钱老,这是她留给你的。”谢远没有去看钱老的疑惑的神情,而是将王念安这些年的精神状态说出了。
“她抑郁只是缓解了,并没有好全,她晚上几乎都梦魇,所以她愈发排斥睡觉时间。”应激创伤和解体的事,她叮嘱过再也不要让除去医生外的第三个人知道了,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年她洋溢的笑容背后都是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