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97下:绝望人逢失意人,吞刀将恼弄刀将

郑畋将急报递了过去,对杨复恭没有任何表示,便转着圈道:“赵大隐真是愚不可及!狼山镇遏使王郢清剿海贼有功,朱实等六十九员将士皆合赏。此公却仅仅赏以职名而不给衣粮,彼等论诉无果,铤而走险,劫武库起乱,如今已是陷了苏州、常州了!”卢携也着实吃了一惊,国家财赋依仗东南,东南又以两浙为重,两浙之重便在常、苏二州。他领着户部,知道轻重的!这赵隐也是真是糊涂,莫非就忘了他父亲是如何丧在兴元的?还是因为他父亲丧于乱兵之手才会如此为作!

卢携还没看完,杨彦博便也将了急报问了过来。兵部的急报来自文武将吏,枢密的来自监军。杨复恭手上的这份状子写得严厉许多,内中说王郢、朱实等人如何三番五次论诉,赵隐如何不肯听从;赵隐和副使皮日休又是如何削刻有功军士钱粮以供酒食游宴,又是如何玩忽职守,致使武库被劫,兵甲尽失;又是如何应对失措,致使乱军焚掠府城,杀出润州,又如何眼睁睁看着乱兵陷了常州、苏州。

杨复恭看了摇头道:“浙西与西川地隔千里万里,这赵隐是如何与高骈同声气的?府库便真缺这点衣粮不成?”

唐朝后期的赋税分为三份,一份曰上供,送长安,以充京国之用;一份曰留州,以充州县之用;一份曰送使,使指节度使、观察使,以充方镇之用。所以高骈、赵隐削夺将士衣粮并不是为了朝廷节省节支,而是为了他们各自的府库。削夺下来的衣粮或者用于府中公事,或者就入了节度使、观察使的私囊。这些事并不新鲜的,大中朝末期便发生过五起,可自宣宗既去了“羡余”之弊,十七年来这事几乎绝迹了的,没征没兆的现在却一下子闹两件来,而且还是在天下最为繁富的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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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携笑道:“西川之事乃革弊,虽乱不乱,不同的。台文,枢密既在,索性堂议了再奏报不迟!”杨复恭点头,没有再说话,张濬的人情这就算还上了,高骈镇西川可是他卢子升所举。郑畋要过状子先行,卢携两个出来时,萧仿、崔彦昭也已经在了。郑畋、杨复恭先后将事情说了一过,萧仿便抬手道:“此事不小,诸公有何对策?”四相之中,唯一有临戎经验的便是崔彦昭,他镇太原日,对代北诸胡恩威并用,号为大治。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开口。

卢携道:“事来不由人!当前之务,在无使滋蔓!宜诏令淮南刘邺、浙东裴延鲁、宣歙崔寓严兵守界,以备不虞。下诏严责赵隐,若再陷浙西一州,必置之国法。同时,招抚之使要遣,招讨之兵也要有所准备,节度使也要另择人选!”他的舌头短,音不正,发言作论却是“气势汹汹”。郑畋点了头。

崔彦昭同意了部分主张,却认为浙西久安,民不习兵,事起仓猝,一时应对失措也在情理之中。且戎事一日百变,朝中处分不必过于严急。同时对北司所得报提出了质疑,王郢既尽得武库之兵,为何却没能破入府衙?王郢若是力不足而走,虽一时侥幸陷得常、苏,必不能久据,民富足则从乱者必也;若是力有余而走,则是空有抢劫财货之心,而无变乱浙西之志,饱掠之后必逃入海岛。在情形未明之前,换帅遣兵之论宜住,且待之以静。萧仿点头,郑畋表示赞同。

杨复恭也不愿相争,起身道:“缓急不妨再议,报状不可久延!”一揖转了身。卢携便起身随了出去,翰林承旨号为内相,是正经内臣,与杨复恭相近也不惧人议的。

走到省门口,俩人都被凑拥着省垣的花树吸引了,花枝间有几只毛色光亮的春莺正闹跳不已,也不知是在占枝还是在调嘴,正唱得欢快。杨复恭叹声道:“如此春光,却起刀兵!萧崔二公,大有党赵氏之意,吾以为还是公论的是!”卢携抬手揖谢了,也没有为他任郑州刺史时的老长官分辨两句,萧崔当国,何若卢郑?

那几只春莺叫舞了一会,似乎恼人窥看,忽地扑啦一展翅,纵向天空,望着东南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