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65下:别故人千里归途,见英雄皆为过客

李内监鼓着红唇道:“吾家乃淮南监军西门爷(前右军中尉西门季玄)手下驱使,奉命往光州办事!小子,今儿这事你若弄得不乖觉,明儿便拿牒枷你到大府里说话!”王潮揖了揖道:“小人并不敢昧法妄断!”便问张睦:“三位大人的转牒都看视清楚了?”张睦小声应着说:“看了,不假!”王潮点头道:“去取两副纸笔来。”纸笔很快送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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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潮揖道:“翰林公,且将所失物件条列纸。二位骠骑爷,也烦请逐物写出!”张内监睁目嚷道:“魍魉!你这人间之笔,可沾污得吾家的手?”王潮道:“小人代笔好了!”就是侧案,皮日行飞快将腾氏所失首饰及钱帛数额开列了出来。王潮过去濡了墨,在纸端飞快写上“李、张二骠骑所携物品”。皮日休看了他铁划银钩,大有骨力,且不失章法,不禁点头起来,王潮谦恭地笑了一下道:“家祖也曾忝在王官。骠骑?”李、张两个交头接耳好一会了。

“听好,莫写差了!”

对于王潮家祖上那段事,固始人都是知道的。因为王潮的五代祖就是任固始令而在固始安家的。当年百姓为老县公立得德政碑现在也还没断呢。不过他们王家自老县公以下到王潮哥三个这里,是再也没有出过仕的了。但是县中的人都说王二郎(王审邽)兴许能中个进士了,张睦现在也是这般想,王二郎与眼前这个皮翰林气度蛮相似的。不过话说回来,以王家现在的家资,即使再过三世不出进士也受不着冻饿的!

李内监道:“便是这么些了,还有些谁记得的!”王潮点头搁了笔,喊了一声。陈师先搂着包袱走了进来,王潮道:“唱捋一下!张睦,你来唱名!”张睦便依着单子一件一件念,王潮一件一件拣到床上。李内监、张内监越看越不是事了,一个抢纸,一个冷不防照着王潮背上就是一鞭子,嚷道:“好不寻死的奴才,唱你娘的贱骨头!实话说与你知道,这一床的物什都是吾家抖威风弄上手的!嘿嘿,你能如何?枷了吾家送官?呸!”吐了一口浓的,一脚将人踹开,一屁股又坐到了床上。张睦嘴上也挨了李内监一巴掌。

陈师先拿眼望着王潮,一脸愠怒。王潮将脸抹了,低头揖道:“骠骑,小人岂敢!”说着便往外走。郑准忙喊了一声“王法佐”,也没应了,三个人一溜烟去了。李内监得意地道:“狗才!莫说‘王法佐’,便是‘王法’、‘王佐’也奈何不得吾家!滚出去!”郑准还要相缠,皮日休挥了下手,都出来了。

皮日休径直回了房,拿话安慰了腾氏一番,反正手中有转牒,一路到京便没什用钱处。到长安也可寻座师(刘允章)周济,实在不行,也可借贷,得了钱料,慢慢也就调摆得开了。末了道:“苦日子我是惯了的,只是委曲了你。”腾氏抹了泪什么也没说,也只怨自己没心没意的。

“姊夫,如何不管馆驿要?”临出门时,腾文规忍不住问。皮日休道:“罢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适才的酒饭已远超转牒所许了!”走没多远,张睦从后面赶了上来,手上拿着几个竹笠,揖道:“大人,今年暑气来得早,这些伞、笠用得着的!”说着便将物什分把到郑准、腾文规手上。皮日休谢了,自己倒没留意,这日头确实有些初夏的意思了。揖别了,张睦还随了一段路,又嚷道:“大人,到定城改走水路吧!”(注:光州的治所在定城)

当天晚上皮日休歇在了定城馆驿,所遇不顺,人也易倦,挨床便睡着了。第二天侵晨,正坐在案前寻思要改走水路,门就响了。却是昨日随着王潮的圆实汉子。汉子道:“翰林公,可还识得我邹磬?”笑着便将一个大包袱推到皮日休怀里,道:“王法佐托我送还的!”皮日休一摸一掂便知道是叫阉官巧取豪夺的钱物,不由地哎呀了一声,问道:“法佐如何讨还的?”邹磬道:“那两个阉官不真,鸟毛比狗毛还长,都吃他骗住了!你看看缺没缺,不缺我便回去复命了!”皮日休道:“岂有此理!法佐与义士之举,日休实感戴无已!”便要留他吃酒,邹磬不肯,赏钱也不要,径直去了。

财失而复还,夫妇主仆都欢喜不已。郑准纳闷道:“这也蹊跷!如何便是假的?便是假的人不都走了,又如何追上知道的?”腾文规道:“这有什难的,路上按住,一顿拳脚下去,什的不假?”又道:“我看王法佐那脸,便知道他不好撩拨,这不枉送了性命!”郑准道:“未必敢如此!”腾文规道:“未必不敢,胥吏本来就狠似虎狼,况且如今陆有陆贼,水有水贼,便没贼,也有个虎豹豺狼,失了一二个没品没阶的小阉,谁在意的?”皮日休倒没敢往这处想,听了心头不由的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