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兄弟,与你借身衣裳穿穿!”
钱留说道。那褐衫汉子长得并不弱,硬须大嘴,膀阔腰圆,一望便知是有气力的。听了不由地望着同伴一笑,道:“这厮莫不是吃夜叉拿去了魂?”笑了一阵,挥了挥手,示意钱留走一边去。钱留回头看了看阮结两个,递眼神教他们站着别过来。回过头又说了一次,旁边一个便道:“徐三哥,这肉虫看来是吃拳不吃言!”褐衫汉子也发了性,跳起来戟指着道:“汉子,我哪得衣裳与你?我便菩萨坐了肚,裆里还杵着鸟。你走不走?”迫了两步,他的四个伙伴也嚯地围上来齐了声色。
钱留道:“徐三哥,借我一身衣裳又如何的?”说着便伸手过去。姓徐的汉子当胸将钱留的手拿住一扭,钱留作意敌不过,顺势跌在地上。“原来是只软壳蟹!”众人一笑,都散在一边。徐靖见了便要过去,吃阮结拉住了。钱留身上沾了半身的灰,爬起来又将手伸到汉子胸前,要揭他的衫子。汉子又顺顺当当拿住一扭,将钱留摔在地上。这时旁边过往的便有望过来的,钱留第三次从地上爬起来时,观众终于忍不住指戳起来。
姓徐的恼道:“你们知道什的!他平白要夺我衣衫!”一人道:“他又不是憨傻,你们五个穿衣的,他一个光身,他敢来撩拔的?”便有和声的道:“便是了,他要讹人衣裳时如何不找个孤身、老弱的?”“我看呀,无风不起浪,定是你们取了他衣服,他才揪寻上你们的!”众人七嘴八舌的。姓徐的急了,瞪着钱留道:“你自己说,是不是你要夺我衣衫?”钱留摇了摇头,褐衫汉子急了,伸手便往钱留脖子抓去。钱留这时不再含糊了,捞住姓徐的腕子,便是一扭一掼。这汉子想不到钱留先是示弱勾他,这下一扭住,只听喀的一声响,左胳膊便被拧脱了臼,脸蹭在地上,痛得嗷嗷只叫。
他的四个伙伴便要过来动手,阮结、徐靖早挨过了,出来将身一拦。徐靖叫道:“怎么着,瞧得嘉兴没有仗义的汉子么?”众人又起哄呵起来。四人一时都愣住了。钱留顺顺当当地解下了姓徐汉子的春衫,一脚踏住他背,将衫子穿了。揖众人道:“多谢各位父老兄弟仗义!”
人群慢慢散去了,钱留拉起姓徐的汉子,贴着他耳道:“徐三哥,谢你的好春衫,跌了我三跤你也不亏了!”说完也不理阮结、徐靖,拽步便走。姓徐的汉子大声嚷道:“汉子,你是人爷人娘生的,留个名字!”钱留头也不回的道:“好说,临安钱留!”阮结、徐靖便也撤身走了,一转背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钱留买双麻鞋穿了,转到了一个卖卜的幌子下,揖道:“阿婆,算算我今后三日的吉凶!”卖卜的是一个干瘪且目光昏浊的老婆子,打着双满是污垢的赤脚,坐在一个小土堆上。听了钱留的话,两只大脚在地上一抹,从身旁的小木桶里捧出一只水淋淋的乌龟来。将龟捧在手里,默祷了一回,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龟放在地上,乌龟伸头探看了一会,终于迈开了步子,不多会便爬出了一些奇怪的足迹。巫婆适时将乌龟捧回桶中,自己蹲在地上察看起来。钱留也蹲下来,他不时看看乌龟爬出的湿痕,又看看婆子。婆子神情恭谨地看了好一会,才嚯然开朗的站起身来。阮结丢了三个钱在木桶里,钱“磕”地响了一下,显然是砸在了龟背上。
“不用算了,血盆之灾!”突然有人在身后嚷了一声,撞钟般响亮。钱留三个一齐回头,却是吃剥了衣裳的一伙人拿了大棒寻了过来。那徐三现在穿上了一件破旧的衫子,手显然是归了位了。他的身前站了一个四十上下的戴巾着靴的汉子,这厮气定神闲,眉梢带怒,嘴角带笑,很有些气势,看来适才那声便是他嚷的。巫婆哆哆嗦嗦地在钱留身后道:“没大防碍,没大防碍!”
那厮道:“临安来的?谁借你的胆?竟敢欺打我徐及的兄弟!”钱留将眉一挑,问道:“你要怎的?”徐及道:“借三身衣裳!”钱留道:“好说,春衫还是冬衣?”徐及道:“便是身上的,犊鼻也要!”钱留道:“但有本事时,命也借与你!”徐及哈哈呵呵地笑了一阵,将头转了转,七八个立即围了上来。慌得龟卜的婆子抱着桶走不迭避了开去。
徐靖、阮结都拔出短刀,呼呼呵呵地噪嚷起来。徐及铿地拔出腰刀,虚空劈砍了几个花式,虎虎生风,煞是好看,嚷道:“小子,识相的便脱下来,我可心疼我兄弟那衣裳!”钱留的刀还插在腰后,只是空着拳,摆了个门户。他冷笑了声道:“八足蟹挡不得牛一蹄,不怕事的只管凶些来!”徐及便也不再答言,呵了一声,一柄刀、八条棒一齐打将过去。
钱留不去迎徐及的长刀,往斜里一冲,作势要逃,徐三与一个伙伴联着手,连打带拦往下盘横搠过来。钱留轻巧一跳,抢到两人跟前,左拳打右,右手冷不然从背后抽出短刀照着左侧的徐三就是一挥,刀尖从徐三的左胸划出到肩部,血立即渗了出来。徐三不禁往后退,钱留不管他,右刀趁势旋到右。右侧的汉子不测虚实,仰着身往后避。这招却是虚的,钱留飞起一脚踢在他手上,紧着又是一脚踩在棒上,哐地一声,大棒跌在地上。钱留刀再往前虚比几下,脚下几个踏踢,已是擎棒在手。那徐及看了也不觉得口中叫好,适才钱留的这一串动作虽然灵便快疾,可是他要能狠下那心来,没准这小子后背也得淌出血来。
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