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崋军攻入云南,他才算确定一点,那就是崋军不仅战斗力强,军纪也很好,可称王者之师。
即便对崋军有所了解,可张家玉所言,仍出乎他的预料。
因为历朝历代,不论是修建什么,都是征召民夫。
这种征召基本是强制性的,民夫被征来后,别说给薪酬,能不让民夫们饿肚子,当时的朝廷便可称仁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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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民夫发工资,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
至于说,按军队待遇养一支专门修路的部队,就更不可想象了。
不过,杨畏知惊讶完立马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如张秘书郎所说,修建一条铁路得花费多少银子?”
“眼下大崋或许因为新立,国库还算充足。可一旦日后国库空虚,还不是要加税于百姓?”
张家玉是个有悟性的。
进入秘书处大半年,长了不少知识,倒是没被杨畏知这个问题难倒。
他道,“国家获取财富,可不止税收一条路子。或许阁下不知,我大崋如今每年耗费确实远超前明,可税赋以外的收入,同样远超前明,足够国用。”
杨畏知露出疑惑之色,随即想到什么,轻哼道:“靠抄剿前朝勋贵增加国库收入,既非正道,也非长久之计。”
大崋抄剿前明勋贵以及一些劣绅恶霸家产,杨畏知是赞成的,甚至拍手叫好。
他在云南曾不止一次向沐天波借钱,想要练出更多精兵,以应对将来的战事。
可沐天波就是一毛不拔。
而今云南落于大崋之手,黔国公府一朝倾覆,千万财产尽为大崋朝廷所抄剿,他听了便觉畅快。
但正如他所说,这并非长久之计。
黔国公已经是最后一个大明勋贵,之后大崋朝廷再去抄剿谁?
难不成抄剿大崋勋贵的财产?
如果刘升真的屡为此事,绝对会令天下不稳,乃至再生战乱。
这时,刘升道:“国家财政之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前明之财政经营,不仅远差于我大崋,甚至也远不如唐宋。”
“介甫以在前明的见识,来断我大崋之事,自然难以理解。待将来了解我大崋财政,介甫自能释疑。”
“不过,以介甫之才
,难道就只能看到铁路耗费之巨吗?”
杨畏知闻言,下意识看了眼窗外。
赫然发现,就在他们辩论的这会儿,火车速度越来越快,今已快如奔马。
再想起之前参观火车头,了解的火车奔行之理,杨畏知心中豁然明悟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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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过头来,他由衷道:“不得不说,火车铁路相较于马车官道,更快、更稳、运载更多,确有诸多便利。”
“若是造价能降下来,能如官道般通达全国,或可成为军国利器!”
刘升听了露出笑容,道:“介甫能悟出这些,便算是朕没看错人。”
刘升为什么带杨畏知一起?
不就是想收服这位前明最后的忠贞能臣吗?
据刘升所知,历史上杨畏知可不止是在吾必奎、沙定洲叛乱中成为明军一方的中流砥柱。
更是后来大西军与南明“融合”的关键人物。
大西军由川入滇时,杨畏知领兵抵御,因兵力差距悬殊而兵败,投水未死。
孙可望当时野心勃勃,惜杨畏知之才,便说大西军愿“联明抗清”,希望杨畏知与之合作,并折箭为誓。
当时杨畏知提出了三个条件。
大西军需去张献忠年号,仍尊大明;不杀百姓;不掳妇女。
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答应了此事,由此开启了双方联合抗清之路。
等到最后孙可望野心昭然,乃至软禁朱由榔及部分永历朝廷大臣时。
杨畏知尊奉朱由榔,公然对抗孙可望。
最后,孙可望将杨畏知招到贵阳责骂,杨畏知气愤之下,当场摘下头上梁冠砸孙可望。
在孙可望的场子敢这么做,足见杨畏知之勇烈。
至于其结局也可想而知。
被孙可望当场杀了。
这样一个堪称文武双全,且有臣子操守的人才,刘升自然希望收为己用。
于是,在后面的火车旅途中,刘升心态平和地继续跟杨畏知聊天。
先是说了很多铁路的好处。
随即又说了些大崋财政方面的事。
最后还讲了组建“大崋铁道运输公司”,以股份筹集部分铁路修建资金之事。
终于是让杨畏知对大崋财政有了些了解,大抵相信修建铁路并非糜耗国力之举,反而利国利民。
火车到了寿州停下。
刘升及随员们又换乘舟船,逆淮河而上。
到了明港,再次下船转乘火车至天目山脚下的移民镇。
移民镇就是之前的灾民临时安置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