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瞥了一眼陈羡之,继续道:“不仅如此,他还暗中遣人出了宫门,去采办一些奇怪的东西。皇上也不懂市价,下人开个价钱,他都照单全收。这位是乾清总管前天给他送来的一只花瓶,竟从金钞库里拿出二百两来,依我看来,顶多也就十两。”
“早些年,皇上还年轻,不知道该怎么花,所以,宝钞库里的收入,多一点少一点都没关系。但最近几年,他好像学会了怎么败家,各种礼物应有尽有,整个国库都被掏空了,一下子就变得捉襟见肘了。这也是他为什么要从国库里拿钱的原因。”
“这种事还是少做为妙。”
陈羡之先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接着又详细地解释了一遍:“第一,如果张先生在场,他一定会拒绝。二、如果他习惯了,那就多要几次。当初他继位的时候,说国库里的银子不够用,这是可以理解的,但现在,他一个人的银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正有此意。”冯保点点头,换了个话题,“不过,皇上不乐意,说做皇上的用度有个限度。我们现在的库房里,足足有一百万两银子,你堂堂皇帝,怎么可能不能用?”
“你难道没有告诉过他,他没有权利使用这些东西,但是,他必须要有一个合法的理由,才能使用这些东西?”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又耐着性子向他解释,一般库银都是用于军务、漕运、学堂、官员俸禄之类的公务,不可随意调动,调动一次,都要有个名目。”
冯保顿了一下,有些无可奈何地继续说道:“我还举了个例子,他的父皇隆庆即位后,曾经下令从国库里拿出一万两银子,用来为妃子做头饰,当时的大臣们都很不服气,就连当时的司寇马森都气得辞职了,但陛下根本不理会!”
“冯公公……”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
陈羡之闻言,声音陡然提高,眼中闪过一抹泠然之色,“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此话怎讲?”冯保浑身一震,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冯公公,您身为宫中大管家,陛下所用的银子,不管是从他个人的金银财宝里出,又或者从太仓的金银财宝里出,都要通过您来处理。如果皇帝想要更多的银子,你岂不是也能赚点外快?”
“这,这怎么好意思?”冯保涨得满脸通红。
“不管是你的想法,还是陛下的想法,都要阻止。张先生这都还没有回家,怎么就惦记着国家金库里的银子了?”
“真是陛下一个人想出来的,与属下无关。”冯保一脸冤枉。
但陈羡之却不相信,他也没必要和冯保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就算是陛下自己想出来的,冯公公也会很高兴,你这样做,无异于俯身捡银子。现在他来征求我的建议,不过是为了降低危险,免得张先生回去找他算账。有我撑腰,不就是多了一个替死鬼吗?”
“你……你……这话让老夫羞愧难当!”冯保涨红了脸,但脸上的哀伤之色却消退了不少。
陈羡之自然是看在冯保的面子上,否则谁也不会这么毫不客气地跟他说话。
就连张居正,也对陈凡产生了极大的警惕。
于是他一怔,换成柔声道:“冯公公,如今天下间,除了陛下与太后娘娘,还有谁能压得住您?”
冯保被他的语气弄得一头雾水,不明白陈羡之要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能侧耳倾听。
“冯公公,以您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谁也比不上您,您想要的是什么?你也没有子嗣,应该有足够的资金才对。”
“一百万的支持,让我有些吃不消了。”
“什么叫多?活着的时候不会带着死去的人。你可知道,人活着,最大的痛苦是什么?就是人不花钱,人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