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青早年在山东滕州立足的时候,麾下倚为左右手的大将是卲震、杜国恩两个。这两人很能秉承时青的意思,办事的手段圆滑诡诈,遂使时青游走在女真人、红袄军和定海军之间捞取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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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后来定海军势力急速扩张,这两人首鼠两端的举动恶了骆和尚,被这酒肉和尚寻个由头杀了。时青后来提拔的部下无不引以为戒,比以前小心很多。
这部下的意思,分明是担心时青身为驻防重镇的兵马总管远离驻地,以至于被蒙古人觑得空隙,又隐约带着几分指摘时青与友邻各部协同不够紧密的意思。
皇帝早前曾行文各部,说己方既然传言要减少北疆兵力,那些蒙古人无论出于复仇也好,贪婪也好,就必然会举兵来攻。山雨欲来的当口,小心无大错。
可蒙古军就算有所行动,目标也该是昌、桓、抚三州,是缙山,是居庸关和后头的中都大兴府,是丰州和净州掩护下的西京大同府……何必冲着临潢府来?
临潢府虽是故辽的上京,但在辽金交替的时候,已经饱受兵灾摧残,凋敝至极。到金世宗大定年间,临潢府路只是东北招讨司下属的一个前出据点,境内界壕沿线二十四屯堡总共才有户七百二十,民不足三千。
所以时青坐镇临潢府,才得一个总管头衔,他满脑子盘算的,也主要是如何招募民众,以图立足稳固。
某种角度上讲,正因为临潢府的虚弱,皇帝把时青放在这个位置上才有特别的作用,而临潢府本身也正因为虚弱,才特别显得安全。这种似危实安的局面,正是时青在乱世中矗立不倒的本领所在。
当下时青拍了拍车辕,想要给副手仔细分剖其中的道理,就在这时,远方又有一溜烟尘腾起。
“这又是哪里的消息?矿场那边,不是已经报过了么?”
不知为何,时青心中一凛。
很快那骑士滚鞍下马,直扑到时青身前。时青认得,此人正是自己安排在松林道路间建立递铺的一个心腹,他素日里也是有底气的,何尝有过这等惨白脸色?分明是惊恐异常而又强自压抑,出大事了!
“怎么讲?”时青压低嗓音问道。
骑士喘息如风箱也似,嗓子也早就嘶哑,旁人慌忙取来水袋,由他猛喝几口。片刻后他才勉强道:“蒙古军来袭!临潢府北面的朔平、长泰、祖州、怀州等地屯堡皆有敌踪,烽燧纷纷燃起,南面黑河铺、丰州铺等地昨日就没了消息,多半已经丢了!我出发时有哨骑冒死来报,说蒙古军主力过了大盐泺群牧司,人马铺天盖地,不知多少!”
时青的额头上,冷汗刷地下来了。紧张感和恐惧感几乎压倒他,以至于他站在车厢上定了半天,整个人好象成了雕塑,一时无法自拔。
“总管!总管!我们怎么办!”
半响之后,身边众人急躁地询问猛然响起。时青的耳朵里好象是有塞子被拔除掉了,声音象热水灌进耳道,使这位临潢府兵马总管恢复了镇定。
“什么怎么办?派几个骑术好的一人三马,火急通报东北招讨司、西北招讨司并及沿途烽燧和界壕屯军!其余人等随我赶回临潢府,他娘的,守城!还能怎么办!”
短短一瞬间,武人的本色压倒了政客和生意人的本色,时青厉声吩咐,以至于嗓子喊得破音了。
他的老部下们率先做出反应,就像是遇到危险时立即蜷缩成一团的刺猥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