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小路,此前只承载过尹昌自家的亲信部下,那最多不过是百余人的行动罢了。李全带着两千多人穿行,其艰苦程度,真是超乎想象。
听得李全这般说来,几名偏裨将校也稍稍起身,拨开芦苇探看。
大家都是厮杀场上的老手了,扫过几眼,便知此刻己方真处在一个极其有利的位置。当下有人喜动颜色,连连点头。
但也有人苦笑的,比如田四就摸了摸脸:“就等着今日痛快杀敌了!唉,只是,行军实在艰难,两日工夫,将士们折损了五十多。”
昨夜在沼泽间休息的时候,田四酣睡深沉,不防被毒虫咬了。这毒虫的毒性异常勐烈,使他焦黄的脸上,多了个小孩儿拳头大的肿起,把他那只狰狞的瞎眼都拱到了紧贴鼻梁。
将校如此,士卒们吃的苦头只有更多。莫说作为后队的田四所部了,李全直属的长刀营将士为前队,甚至有人半夜里遇上野狼,还有人睡觉时被水蛇咬了,晚间值夜的同伴发现时,已经毒发身亡,人都凉透了。
又因为隐蔽起见,李全严令沿途不得生火,将士们夜间穿行于复杂地形,稍有疏忽就会与大队走散。田四说,折损了五十多,还是往少里算的。
“但那值得!”李全沉声道:“仆散安贞和郭宁,都想不到我们已在近处了!他们的脖颈,等若已在我们刀下!等到这两人出现,我们只要挥刀一……”
他待要提高嗓音,眼神余光忽然扫到铁岭高坡上头,隐约有人影闪动。
李全勐然伏低身体,连续挥手。
在他身后的将士们,几乎全都是都是李全长期以来厚馈资财收拢的心腹老卒。
李全和部将们谈说时,老卒们既不乱动,也几乎不说话,都用自家最舒服的姿势或躺或坐在沼泽里稍许干燥的地面。
此时一看李全的动作,前排将士愈发伏低,后排将士紧随其后,千余名身着甲胃,腰带长刀的悍卒便如即将扑食的野兽,静默异常。秋风扫过,偶尔吹过他们的戎袍,发出一点轻响,立即没入风声,再也分辨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