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流民们,几乎家家都有死于战事的,而他们自己逃入中都数月,现在已经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很多人距离饿殍只多一口微弱气息,他们没有欢呼的心情。
至于中都本地的百姓们,连续数月的厮杀、死亡、饥饿和恐惧,几乎粉碎了他们的心气,摧毁了他们对大金的信心。他们本能地知道,就算蒙古军此番退走,蚁民的艰难才刚刚开始。
于是,合议达成的这一天,中都城里一片死寂。
在长街两旁观看的,还有神色复杂的官员。
官员们的心思,比脸色更加复杂。有些女真人的军官在低声抱怨,觉得己方犹有战力,本不至于这么急着屈辱求和,也有汉儿官员尽量保持着仪态,偶尔和同僚眼神交错,便知道双方都想起了史书上那些走向衰弱的王朝……或者,还有契丹人的辽国。
“这样子可不行!”
提点近侍局的庆山奴站在拱辰门上,这情形看在眼里,连连摇头。
他随即招来一名外帐小底:“你去找苗道润,就说,这是皇帝办成的大事、喜事,怎么能死气沉沉?让他麾下的将士们山呼万岁!要庆贺!”
那外帐小底领命而去,过了片刻,便有军官领着将士们振臂高呼。那欢呼声显得有气无力,除了拱卫直们还有侍卫亲军的少量将士,别无他人响应。不过,皇帝这会儿在昭明宫,隔着两堵高墙,他只能听个大概,庆山奴很容易就能应付了。
正想到这里,一名内侍匆匆赶来,口称:“皇帝召见。”
庆山奴连忙起身,临行前又低声告诉一名外帐小底:“你也去盯着。公主出城之前,诸军都要山呼万岁,要大声喊!不能停!”
看着外帐小底奔出宫门,庆山奴才向那内侍微微颔首。两人沿着宫中甬道小步急走,庆山奴垂着眼睑,看着内侍急促移动的双脚,脑海中盘算着怎么向描绘中都军民喜悦欢腾的模样。
与此同时,距离中都数千里外的单州城。
南朝宋国建炎年间,宋国的沧州知府杜充掘开黄河大堤,试图以河水阻遏金国的军队。结果,这水攻并未能阻止金军纵横往来,反倒淹死了宋国的百姓二十余万,上千万人流离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