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两年后(下)(加更了!!)

红楼读书郎 商狄 4396 字 17天前

林珏送别了发小,正欲牵着马偷偷开溜,就被陈恒一声叫住,“珏弟。”

“大哥。”林珏连忙赔着笑,他不仅怕陈恒,更怕陈恒身后的黛玉啊。姐姐那个爆脾气,要从陈恒口中得知自己骑马出来,少不得就是一顿收拾。

陈恒无奈摇摇头,也不好一路监督他回去,只好叮嘱道:“骑慢点,别撞到人。你也不想摔伤了腿,给人抬到县衙考试吧。”

林珏闻言,当即打了个哆嗦。要真如此,他一世英名怎么办?少年人好面子,立马道:“大哥,你放心。我绝对慢慢骑……”

这小子嘴上才这样说过,翻身上马时,已经扬鞭纵蹄,一溜烟跑个没影。陈恒多看了一眼,见他的速度确实不快,也就随林珏自己折腾。

其实林珏这匹马,只是匹小母马,想快也快不到哪儿去。本是等他县试通过后,家里给他准备的礼物。谁知道贾敏一时说漏了嘴,倒叫他提前带出马棚,今日先耍个过瘾。

回去的路上,倒不用多费劲。陈家离城门口本就近,跟家里人聊了一路,陈恒将家人送回去,又转身往城中酒楼去。

今日,薛蝌等人约他在酒楼碰头。之前是春节加元宵,几番佳节耽搁,陈恒倒是有许久未见他们。这不,才得了口信,他就赶到五福楼会面。

五福楼是扬州这两年新开的酒楼,从东家到掌勺的,都是江西人。他们家的菜式重油、重辣,这在扬州也是蝎子巴巴——独一份。

如今的扬州跟之前又不一样,从各县、各省赶来找机会的人多如牛毛。这些人的口味,又不如扬州人一贯清淡。像五福楼这种更具地方特色的酒楼,生意也是好的紧俏。

陈恒才走进酒楼大门,跑堂的小二就将他认出来,忙堆笑上前,“财神爷大驾光临,您请,您请,薛大爷已经在楼上久候。”

因秋浦街一事,这两年陈恒的名声,也在扬州广为人知。大家都知道原本不景气的秋浦街,就是经他之手翻过身来。

小主,

要说现在的扬州,比之以前可是大不一样。之前那会,全城人都围着盐商转。盼着能从富贵老爷们手里扣点油水,整座城都偏向服务性质。

类似钓鱼巷的地方,在城内是数不胜数。可盐商们的盐场,又不设在扬州。盐场的位置,还在靠海的位置。扬州只是作为盐商的居住地,以及盐的集散地罢了。

这样一对比,就能看出秋浦街的好处来。它的存在,不仅实打实的盘活了城西的流民,还在城中增加了许多店铺和工位。

眼见秋浦街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坊里女工的工钱,更是居全城之冠,叫人惹眼的很。不知道是哪个好事者,给陈恒取了‘财神爷’的名头,一下子就被人叫开了。

“且住,且住。”陈恒哪里敢接这种话,神鬼之事,可敬不可犯。当即笑道,“我回头也要去财神庙,给赵老爷烧烧香。你要这般说,我还没进门,就要给庙祝赶出来。”

“哈哈哈,陈爷说笑了。城里的掌柜,谁不盼着你上门点个头,帮着看一眼生意。”小二虽是外来人,可在扬州也住了好几年,更知道秋浦街的了不得。

一路说笑着,送陈恒到了雅间门口。小二得了上菜的令,又忙去后厨传话。陈恒带着信达推门而进,一见屋内三人,就笑道:“今天人倒是齐整,怎么,乡试在即,都不去用功读书了?”

江元白面露几分悠闲,答道:“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行吧,这一听就是个没把握的。考官不录用我,不是我才学不够,是我不拘一格。

薛蝌更直接,将茶杯往桌上一放,笑道:“再说,再说。”

只钱大有凝重着脸,忧心忡忡道:“吃完饭,就回去读书。”

陈恒也不在意,笑过一声就带着信达坐在位置上。他们四人都长过两岁,十六岁的薛蝌最是英俊风流,可惜城内多了个柳二郎,不然他应该才是扬州的人模子。

江元白的变化最少,除了长高些,还是瘦脸圆眼的模样。可他的身高,比起陈恒又矮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发育晚,还是平日光顾着画画,少了身体锻炼的缘故。好在他自己不在意这点小事,从不为此感觉到烦恼。

江元白今日穿了件青白色的春服,这是秋浦街今年刚出的款式。不是陈恒自夸街上的生意,这衣服在形制上实在好看。

春服上绣有冬梅三、五朵,有写意的远山、有小河。另有两只鸟儿,一只停在树梢,一只做展翅飞来状。这画还是江元白自己画的,因其画风简洁、优美,就被坊里的女工挑中。

陈恒记得,这款衣服坊里做了一万件,卖的情况也很不错。要全部卖光了,江元白还能额外获得二十两银子,算是秋铺街给画师的奖励酬谢。

见好友一直往自己身上瞄,江元白翻了翻衣袖,才发现上面还沾着墨迹,就笑着解释道:“之前在家里画画,估计是不小心沾上的。”

陈恒不以为意,只笑着摇头道:“我是觉得衣服上的画——好。”

“嘿嘿,哈哈哈哈。”江元白顿时笑得乐不可支。薛蝌翻了翻白眼,嫌弃的别过头,对着刚坐下的陈恒道:“你再夸下去,元白兄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陈恒抖了抖衣袍,“该他得的。”说着,他自己也是笑,抬手点了点薛蝌,“你就是太重画工和技法,不如元白兄想的简单实在。他就图个简单、好看,寥寥几笔,泼墨而成。他画的随意好看,我们坊里的绣师做起来也简单。”

自从想到请画师做样式后,陈恒脑筋一转,就计上心来。既然技法上暂时不能胜过苏杭,那就从样式上下功夫。他卯足劲,在城里找技法好的画师,又是选画,又是养人。保证每一件秋浦街的衣服,穿出去足够赏心悦目。

“恒弟,说得好。我敬你一杯。”江元白大喜,端起茶杯就道。

薛蝌抚掌大笑,揶揄道:“有本事,以后别找我求画。”

“薛大哥,兄弟刚刚不懂事。”陈恒端着喝了半口的茶杯,笑道:“你别跟自家兄弟一般见识,我以茶代酒,跟薛大哥赔个不是。”

薛蝌哼哼两声,故作姿态的端起茶杯,还没喝,就已经笑翻过去。门口正赶来上菜的小二,一听门内的动静。不禁想到:这些神仙似的读书人,又在说着什么天下大事呢?

等小二布完菜,关上门离去。众人才继续相互打趣,正为乡试忧心的钱大有,拿了新作的文章给陈恒,让他帮忙点评一二。

陈恒上下仔细看过,才挑了几处问题,一一说道:“如今陛下将年号从文和改成建平,钱兄,你觉得是何用意?”

钱大有闭目一想,疑惑道:“四海升平,陛下是想建一番功业?”

陈恒点点头,又道:“你这个文章写的还可以,只是想法上不对。”

钱大有的这篇文章,遣词造句上问题不大。要是放在院试,府试上,想要考中,肯定没什么难度。只是乡试又有不同,山长说过,乡试的主考官都是朝廷亲自选派,这些从京师出来的人,出题时,最先要琢磨的就是陛下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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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不能陛下想要治世之能臣,你偏偏选了乱世之奸雄吧!

即是如此,那策论的范围虽不能一言而中,猜个大致的方向,还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一来陛下要兴国,这算一个方向。二来边关战事还未见分晓,两边去年冬天才罢过兵,也不知今年会不会继续鏖战。

两件外事在此,今年乡试的题目,必不出它们之间。可再看钱大有的这篇文章,写的却是历朝历代兴衰之变。

这不就是成了南辕北辙的之意嘛。明明陛下选了年号,暗示了自己的心思。作为一个考生,偏要按自己的心思想法钻研。那不仅是白费功夫,拿到考场上。写的再好,能不能中,都要看主考官、房考官的心思。

考试有考试的窍门,拼的即是自己的文章火候,也是对时局的把握和了解。若只是一味随心所欲,这样的人必然当不了好官。要一心写阿谀奉承之文,那也容易是个贪官污吏。

如何把握人心之辨,以大音释大义,才是文章的精妙之处,也是治世能臣的标准。

这一番真知灼见,说的钱大有面红耳赤,才知道自己走入一个误区。好在现在时间尚早,他的学识是够的,差的就是见识。当下就表示回去重写。又道:“到时再麻烦恒弟帮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