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自然是陈恒的手笔。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方便街上繁忙之际的调度。事情虽然安排到位,可陈恒还是在心中摇头。眼前来报信的男人,是从工坊里抓出来的流民。跟他类似的人还有许多,都是临时在各个直营店铺里,担任小二一职。
既然是临时工,就难免不够机灵。一句‘剩的不多’是多少。我这边要给店里调多少才合适?陈恒心念转瞬即逝,盘算着年后给小二们安排一些培训课,嘴上却已经道:“写,十二铺,乙七乙八补齐三百件,乙十再补一百件。”
陈恒一说完,屋中已经有两名请来的账房先生同时提笔,在纸上刷刷写好票据,又一并将纸交到旁边的第三人,由他盖过办事处的印章,在右上角打过空洞,留下一份做账,再将其中一份交给跑堂的小二。
小二拿着这份票据就可以去库房提货,库房那头,陈恒也安排了账房,同样差不多的流程,等到小二带着送货人回到店铺,手上的票据已经变成库房开出的交货单。
这些东西都极为重要,轻易不能弄丢。等到晚上,办事处、库房、门店三处要坐下来对账,核算今日的账目。
陈恒自然是看到紫鹃了,只是他今日实在忙的很。除了看对方一眼外,他脑中已经想到别的事情上。
“库房里还有多少原布?”陈恒朝身侧的赵主事问道。已经开门做生意,原先的次品、差品就不能继续叫了,换个原布的叫法,也足够糊弄人。
此时,赵主事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心中更将陈恒奉为神人,闻言立马道:“我们之前进了五万两的布,现在还留了一万两的货,准备之后做春服用的。”
陈恒摇摇头,原先这样想倒是没问题。可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扬州人的热情会这么高。现在生意一日好过一日,难道要把上门的钱赶出去吗?
“全部拿出来,让坊里的女工现在就做冬服。”陈恒用手拨开面前的图册,这是他请薛蝌帮忙做的东西,每件服装在上面都有编号和售价。
他在心中算了算今日卖的最快的几款衣物,又朝着角落里一个负责统计的人问,“今日是不是甲三、乙五、乙七、丙八卖的最多。”
“是的,东家。”那人立即齐声答道,“甲五、乙八也不错。”
陈恒点点头,给了赵主事一个眼神。后者立马心领神会,他如今在坊里负责生产,一应事务都由他全权料理,相关的票据自然是要他自己开。专人专事,出了事,问责也方便。
“东家,东家。”又有一个小二跑进来,嘴角俱是被热闹感染的笑意,“兑奖处那边又出了一个上奖。”
陈恒点点头,又问,“客人带来了吗?”
“就在门口候着呢。”小二往身后一指,临街的门口果然站着一对母女,正探头探脑的往屋里看。
“去办吧。”陈恒指了指最靠近门口的位置,兑奖处就在这。今日总共就在箱子里放了四张头奖票,也算是这对母女好运道。
“诶。”小二得了令,又兴高采烈的引着母女,去跟负责此事的人沟通。见到客人欢天喜地的领到钱,又有专人指引,护着她们从后门的小路走,算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风险。
真要发生什么抢钱的丑闻,岂不是坏了陈恒的全盘计划,他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
如此得了片刻闲,陈恒正准备问一问紫鹃的来意,外头已经传来急呼,“东家,东家。”小二着急忙慌的跑进来,“二十二号……咱们的人,跟客人吵起来了。”
陈恒翻了翻白眼,他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信达,你去一趟。”说完,他从桌上拿起一枚牙牌,这是专给一些特事特办的人准备的东西,预防的就是自己不方便出门。门店里的人,能分清楚谁是自己派来的。
如今陈恒是整条街的大脑,又是秋浦街重新起势的第三天,作为主将怎么好随意走动、离开。此事本来让赵主事去处理最好,可陈恒有点小私心,想借机锻炼一下信达的能力,就让他替自己出面。
信达一直等在旁边,得了令,从哥哥手中拿过牙牌,就往外头跑去。此事,以秋浦街送了客人一套衣服做赔罪结束。
但陈恒的精力不在小事上,他在心中估算一下这三天的营业额,又朝赵主事问道:“我们账上还有多少钱?”
“买了五万两的原布,还有三万株树苗,发了两个月的工钱。这三日的账目先不算,我们应该还有二万七千八百一十二两。”
小主,
赵主事确实是个好副手,前后来去之事,交代的清清楚楚。陈恒点点头,一边把手放在桌上按捺,一边思考后,才道:“今晚核算过账目后,把这几日的钱都统计一下。我们再跟苏杭进十万两的原布。带两万过去做订钱,剩下的钱,我们这几日也能赚回来。货到付款,钱货两清。”
“好。”赵主事对陈恒已是言听计从,就差每次见面高呼‘陈郎真乃神人也’。此刻全心全意帮着陈恒思考,又问道:“陈郎,那这批货要怎么运回来呢?”
现在可不是卖生丝,由织造局自己负责运输。要是自己这头来操办,说不好折腾到年后二三月,都见不到货。民间私人的运输,有时候就是这么麻烦。太过贵重的东西,如何找到信任的人也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