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朝里已经有人提议另立新君,傅守宗更属意交好自己的晋王。他恐陛下入宫后,伪造诏书,自然会寸步不离、甚至百般阻挠。”裴怀贞笑了一声,又教了陈恒一点东西。
陈恒点点头,继续听裴怀贞讲述往事。
事情做到这一步,李贽竟然还想着等太上皇醒来后,立他为太子,或是回到封地当个逍遥王爷。
裴怀贞怎么能容忍李贽因孝犯蠢,直接一句“王是想一家老小的人头,给人挂在城门口”的劝诫,逼得李贽直接挟持百官,登基称帝。
等到太上皇苏醒,李贽已经临朝一月有余。见事已成定局,又有李贽的边军在京师外驻守。太上皇也是无可奈何,这才搬到偏殿开始颐养天年。
大家都以为太上皇经此大病,必然命不久矣。没想到对方却越活身体越好,就在众人眼皮子里,熬了一年又一年。也才造就此刻的大雍,双皇临朝的尴尬局面。
“那四王八公呢?他们做了什么?”陈恒好奇,在这场政变中,他们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致使裴怀贞想要杀他们,又要饶他们一命。
“他们什么都没做。”裴怀贞笑笑,“王子腾当日正好在陛下军中当个小官,他以贾府亲戚的名义,替陛下出面去找了四王八公。当时掌管京营的宁国府、还有统领宫中禁卫的几家国公府。”
陈恒恍然大悟,原来王子腾事后官运亨通的原因在这。又想到以王子腾当日的身份,如何能劝住四王八公。
他想了半天,突然明白过来。对四王八公的人家来说,家里这个位置已经显赫的要命。只要不犯错,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自然没必要干这些掉脑袋的事情。
既然什么都不做,就能保住富贵,那这批人袖手旁观也是理所当然了。这大概也是每个有产者的通病,四王八公如此,薛伯父亦是如此。可谓妙矣。
“所以才有了王子腾拜官,贾女入宫?”陈恒常在林家走动,贾家的事情多少也听过一些。
“你说的不对。”裴怀贞摇头,指点到,“贾女入宫在前,后才有王子腾拜官高升。”
“这是为何?王子腾不是有功吗?”陈恒一下子没听出其中的分别。
“你个傻小子。直接赏王子腾,那就代表是他应得的。何况他就做了这一件事,在陛下帐中资历又浅,真要论功能排到那里去。又如何能体现陛下拉拢安抚四王八公的心思。
先让贾女入宫,这是念王子腾的功劳,赏其一个皇舅的身份。其后再给官位,这才是陛下要告诉王子腾和四王八公的东西。”
裴怀贞将陈恒的耳朵提溜起来,一顿上下开导,后者才连连点头道:“夫子,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恩出于上,这是恩出于上的意思。”
“哼。”裴怀贞这才松手,坐在位置上开始调整气息。
论起自己的三位老师,山长的脾气应该是最大的那个。陈恒吐了吐舌头,不过陛下的一番手段,又让他见识到权力的微妙之处。
“那既然他们还有些功劳,为何陛下还会杀他们呢?”陈恒好奇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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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为富不仁,为贵不尊。人之野心,如春日草木横生。越是猖狂,越是凄凉。”裴怀贞摇摇头,他今日话说的太多,精力有些不济。留了这句批语,就示意自己要回屋睡觉。
陈恒恭敬的等裴怀贞回屋后,才转身离开夫子家。他在街上的面馆吃了顿午饭,就朝着秋浦街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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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主事这几天的日子,过的实在是痛并快乐着。
城内珠宝商投进来的钱,等到发完女工工钱,尚有十几万的结余。商人们看上去好像是吃了大亏,可换个角度想。他们不仅独占秋浦街的高端金器珠玉,今后还能吃到秋浦街的分红,才是他们甘心背弃李卞的理由。
陈恒给他们订的方案,实在优厚的过分。李卞对这些珠宝商又没有救命之恩,自然合则来、不合则去。商人的本性如此,也怪不得他们势利眼。
唯一可惜的是,他们上了秋浦街这条船。商人们就开始催促赵主事,赶紧拿着他们投的钱去苏杭进货。这也算是难为赵主事了,他可是见过库房里的那批货,知道织造局给的东西都不是上乘好货,哪里敢拿出来给大家看到。
今日一早,陈恒没像往日一样来秋浦街坐坐。赵主事心里也是慌的很,正午过后,他就站在楼下没动。走来走去,一直等到陈恒出现,他才心思大安道:“你可算来了,陈郎,快坐,快坐。这一早上,你跑那里去了?”
“哈哈,读书去了。”陈恒解释一句,瞧赵主事一脸急色,便笑道,“钱不是都到了嘛,你还急什么。”
“我的好陈郎,往后的路要怎么办,你也没个章程跟我说啊?”赵主事主动给陈恒到了一杯茶,又从旁拿过一柄扇子,给对方扇起凉风。
陈恒哪里能受得了这个,直接起身道,“走走走,我们去坊里看看。”
两人并走一路,又一次来到匹练坊内。还未到门口,就撞上仍做男儿装的宝琴,正领着春雁从里头出来。
“陈大哥。”
“你怎么还穿着这个?”
两人一照面,都有些意外这份巧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