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斜眼看了张德辉一眼,见其身上也是穿着一身绸缎,一如他那日进城的时候与他争执的,非要说他的脚踩脏了鞋子的那人。
那人将他打了一顿不说,还状告他,他反而被投进了监狱。
王二恨死了这世道,也恨死了这些富人们。
眼见王二的眼中闪烁着仇恨,张德辉的心中暗叫数声“不好”,却不得不耐着性子道,“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您且先等等我,我去和主家说,只要肯留我们一条命,钱财的事都好商量。”
张德辉此时也是后悔极了,早知如此,他也不贪那几两银子,他哪里知道,这皇城脚下,竟然还能遇到土匪呢?
王二也不怕张德辉逃了,这活他们做了不止一次了,纵然往上告,也是没有用的。
只要让他们这车马行接了活,前前后后就都是他们的人了,他们这些人,手上都是有过人命的,比起这些个富人家的护卫自是要强悍很多。
张德辉不好去和薛姨妈说,妇人家没什么见识不说,胆子还小,便去了薛蟠的马车边上,低声说道,“大爷,咱们运气不好,遇到了歹人了!”
薛蟠正昏昏欲睡,一听这话,激灵就醒了,腾地坐起身来,用力猛了点,屁股一阵疼,哎呦都不敢叫,“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怕是得破些财了……”
“哪个王八羔子敢招惹大爷,难道他不知道大爷的舅舅是京营节度使吗?”薛蟠气不打一处。
“大爷,人在屋檐下……”
张德辉的话没有说完,只见前头的林子里突然闪现出了约百人,朝他们包围过来,张德辉一见,两腿一软,一屁股朝地上坐去。
不远处的官道上,贾琮端坐在马上信马由缰地走着,身后扈从着亲兵卫队,再后面则是神兵营的将士匠作,两三个道士夹杂其中显得鹤立鸡群,大军跟在后面。
王朗独领着麾下百户军士在前面开路。
斥候狗蛋骑马飞奔而来,到了贾琮跟前勒住马缰,马儿扬起前蹄,一声嘶鸣,立在了原地,狗蛋飞身下马,“禀侯爷,前面遇到了一窝山贼,约莫三百多人,正劫了一支过路的商队,王千户已经派人盯上了,请侯爷的示下。”
贾琮心中嘀咕了一下,他是知道薛家走在他前头的,也是目前最大的一支商队了,可真是巧了,薛家被劫了?
不管是不是薛家,他既身为国家武勋,身上本就担着保国安民之责,就别说眼下正遇上了这档子事了,他岂能坐视不理?
“令王朗原地剿匪,再派人通知本地节度使,令其领兵配合!”
贾琮身上虽只领三品职位,但爵位超品,不论走到哪里,自然是与当地的最高长官对话,是以,贾琮一开口便是提到了本地的节度使。
“是!本地节度使乃是云光,小的这就去通报。”狗蛋翻身上马而去。
贾琮却是口中咀嚼着“云光”其人,原着中,秦可卿死了,王熙凤送葬的时候夜里宿在馒头庵中,馒头庵的姑子净虚就找熙凤说了一桩事,长安县内一大户张财主家里有个女儿小名金哥,在善才庵里进香的时候,被府太爷的小舅子李衙内看上了,这金哥已受了原任守备家公子的聘定,张家欲退亲,守备不依。
净虚托到了熙凤跟前来,说了一句“我想如今长安节度云老爷与府上最契”,而熙凤正是得了三千两银子,以贾琏的名义,修书一份给了云光,托云光拆散张金哥与守备儿子的亲事,云光久受贾府之情,这点事对他自然不在话下。
贾琮倒也并没有将心思放在小儿女的婚事上,他考虑的是云光其人,贾府如今又有什么情是他云光可以受的?
贾府一门两国公,百年来,在军中撒下的香火情想必不少,这一张人情网,便是最大的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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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他根本没有资格触碰这份资源,如今他身上爵位更显,权势更重,将来自然以军中为重,是时候考虑这方面的事了。
到底,手上能用的人太少了,虽说如今大顺军中,想必已经将一个末世王朝军武该得的病都得了,可任何时候,总有卧虎藏龙之辈,且先有伯乐方有千里马,不同的人在不同人的手底下,起的作用,俨然不同。
贾琮这边思量着,另一边,宝钗已是从诡异的气氛中感觉到了不对,只是,还来不及反应,便听到了刀枪相撞的声音,她心头一惊,顿感毛骨悚然,手捏着帕子,捂在胸口上,一张芙蓉般的脸上已是花容失色。
“就在这里吧!”
只听到一个奇怪的口音在说话。
另一道声音道,“大王,是一个不留还是只留女眷?”
“年轻的留了,年纪大了留着干啥?你们要是不讲究,我也不反对!”
“大王,这里头还有个千金大小姐呢,生得……啧啧啧,一掐水儿直冒呢!”
“听说那老寡妇也还年轻,大王,让那母女两个一起伺候大王,那味儿……”
莺儿与宝钗同坐一辆马车,此时,纵然不敢撩开车帘子看,也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她鹅蛋脸儿上也是血色褪尽,咬着唇瓣,紧紧抓住了宝钗的手,“姑娘,怎么办?”
宝钗听了这话,已是羞愤欲死。
她纵有咏絮才,遇到这种情况,也是束手无策,只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淌过一张欺霜赛雪的脸,轻声道,“莺儿,到了那会儿,我也唯有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