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想不到,熊弼臣这样的大儒竟也有进贾家大门的时候,就活似文盛之风吹过了贾家的祖坟门楣,几乎是将熊弼臣往家里跪迎。
而忠顺王且不必说了,是当今皇帝唯一信任的弟弟,何等位高权重,也降临贾家,一时间,贾政格外紧张,生怕有任何失礼之处。
看到来的是这样两人,而不是太监宫人,贾家的子侄们心里头咯噔一下,均是有些紧张。
贾琮察言观色,也有些理解这些人的心思了,原以为只是一场主观臆断的面试,或许还能通过辞色恭谨来刷一波好感,眼下却有可能变成笔试,实打实地要考验肚子里的货,平日里不学无术的这些人,能不紧张吗?
看到来的是这样两人,一个是在上书房里当老师,虽与贾琮并未见过面,可与贾琮却有名义上的师生之谊,而另外一人忠顺王又是贾琮恩师的上峰,说不得贾琮几次仗的都是忠顺王的腰子,若是如此,贾琮被选出的可能性就太大了。
贾赦既然已经与贾琮生怨,若是以前那个在后院里苟活的贾琮,那便算了,如今父子已经反目成仇,贾赦如何能让这逆子有了这等机缘?
贾赦眼见贾政陪着两人闲谈着,进了三间兽头大门,朝门外一招手,便过来了两个身强力壮的护院,贾赦朝贾琮一指,那两人便过来,一人一边按住了贾琮。
若来的是别的人,贾琮必然要反抗一番,但既然来的是这样两个人,贾琮就安心下来,乖顺而不做挣扎。
若是在这门口打起来了,固然扫的是荣国公府的门楣,却也丢了他的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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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琮任由两人押着他往黑油大门处走,也并不知道,忠顺王偶一回顾的眼神,也深深朝贾赦看了一眼。
只可惜贾赦低头垂眸,并没有看到忠顺王眼中一扫而过的鄙夷不屑与厌嫌,如看一件脏物。
“老朽曾与代善公同朝为官,至今犹记代善公音容笑貌,既有乃祖之雄风,又有凌云之壮志。当年代善公也曾在我面前多次提起伱,说你喜好读书,有登科之愿,曾让我得空指点你一二,只可惜你我二人之间,总无机缘。”
贾政听提起亡父,越发恭谨听着,听得亡父记挂自己的学业,也哽咽落泪,“只可惜,荫生终究无缘登科,这些年案牍劳碌,连书也读得少了,实在是惭愧。”
熊弼臣笑道,“案牍劳碌乃是为君分忧,此乃忠君之事,为臣子本分,岂可因此而惭愧呢?但心存读书之志,闻道之心,便是上人之资,上天垂恩。当年乃父也是看好你,虽不曾让你科举,但也是一片慈父之心啊!”
“先生教诲,荫生感激不尽,当谨记先生教诲,常存忠君报国之心,不坠祖宗之名,贾政之志!”
熊弼臣点头,他虽为太子太师,朝中便是皇帝他都能教训一二,却也并非好为人师之人,寒暄两句,待进了向南大厅,落座之后,便端起茶杯,让忠顺王登场。
忠顺王天潢贵胄,气质又全然不同,他与熊弼臣一左一右落座在主位,无正襟危坐之姿,反而是往椅子上一靠,扫视了一圈厅内站着众人,问一声,“贾家子侄都到全乎了?”
贾政忙起身看了一圈,见无贾琮踪影,心知必然又是他那兄长作妖,心头咯噔一下,向忠顺王抱拳道,“回王爷的话,愿意参与简拔之人都到了!”
“愿意?”忠顺王可比不得熊弼臣,行事遵循君子风度。
他乃是行伍出身,十三岁起便入军中,若非当年权柄太重,为太上皇忌惮,又在夺嫡之争中,不慎入了兄弟的圈套,被圈禁十年,今日局势,还有四王八公什么事?
“本王和熊老先生今日前来简拔,先要简拔出可入选之人,再从这些人选中定夺,岂有你们愿不愿意之事?”
贾赦一听这话,忙问道,“王爷所言,贾家原本该遵循,只若膝下只有一子,或是特别爱重,不舍出嗣,还望王爷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