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人的事,就多劳卢千户了,救火原是在下衙门职责之事!”
分工好后,便各自行动起来了,卢聪吆喝一声道,“京卫营听令,穆百户负责抓捕流民,宁国公府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聚众淫乱,由孙百户即刻锁拿涉事人等,送刑部羁押,等待圣上裁断!“
卢聪乃是夏进的人,而夏进听命于忠顺王,忠顺王与当今皇帝兄弟情深,对这些不明国体,忠诚于太上皇的四王八公们,深恶痛绝。
尽管如今的四王八公的后人们,已经提不起剑,拉不动弓了,但大顺军队之中,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彼此相互勾结,铁桶一般,听命于太上皇,置圣令于枉然。
文官指挥不动,赋税一分都收不上来,军队养兵的银子要靠皇上筹措,有一分太仓银太上皇便要拿去用,天底下哪有这样当皇帝的?
太上皇一共坐了二十三年龙椅,除了头三年,勤勤恳恳,励精图治,后面二十年,一心修道,崇信道教,宠幸奸臣,导致朝政腐败,屡屡激起民变,南倭北虏朝夕不宁,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正因此,他们一干有志之士,才会聚集在当年仍为瑞王的当今皇上身边,试图扶持瑞王登基,能够施展宏图,救国民于水火之中。
但两年了,一直到现在,他们面对困局,都撕不开一个口子,好在不久前,东山苑的一场变故,将江南文官集团抱成的团戳了一个洞,虽说并没有起太大作用,用王爷的话说,好歹也漏了点气。
而这一次,卢聪心头一阵大喜,这是将勋贵们身上的衣服扒了个干净,闹将上去,且看他们有脸没脸,纵然想不死,也要脱成皮了!
贾珍等人一惊,再被冷风一袭,清醒过来了,光溜溜地冲出来,背后是火,前面是衙门的人一个个不由得傻眼了。
《大顺律》规定,“官吏宿倡,罪亚杀人一等。”更何况,他们眼下做的丑事,一旦闹到朝廷上去,他们还有命没命?
有些禁令,犯了,只要没人举报,上面也不会追究,可若是闹出来了,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怎么会这样了?
人人都看向贾珍,若非此时,贾珍与他们一般情况,牛继宗都要怀疑,这是贾珍给他们作的一个局。
石光珠和侯孝康离了里头的香,清醒过来,可是身下依旧是挺立着,惹得京卫的兵卒们一面驱赶牲口一样驱赶这些从前了不得的勋贵们,一面指着大笑论长短。
“卢千户,天寒地冻,事关体面,可否让我们穿件衣服?”贾珍明知今日这事不得善了,但也不愿把他请来的勋贵们往死里得罪,只得腆着脸向卢聪乞求。
卢聪嗤笑一声,“体面?你们都这般了,还要什么体面?要体面的话,先前做什么去了?”
“快走!”一个兵卒将刀鞘拍在一个姬妾圆润的臀部,发出“啪”的一声响,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张毛子领的那群流民,与穆百户领的兵战了几个回合,可一来京卫人多,二来京卫乃是皇帝让忠顺王训练出来的精兵,如何敌得过,很快束手就擒。
假山后面,贾琮站在黑暗里,看着眼前的一幕,海松了一口气。
东山苑背后的真相,贾琮不相信自己能够瞒天过海,皇上和忠顺王还有东山道人,他们必然是看透了的。
而皇帝封了他从九品的伴读,他就知道,他的反手一击,击中了圣心。
自古以来,相权与皇权分立对抗,虽大顺定鼎,太祖高皇帝雄才武略,废除传承了千年的丞相制度,但也累垮了两代皇帝,到了太上皇,沉迷方士,宠幸奸臣,直接放权,内阁首辅也等同于丞相了。
绕了一圈的相权重新回到了文官集团的手里,虽有司礼监制衡,但这种制衡只能不让皇权旁落,于国于民,又有何裨益?
如今户部仓库能跑马,占国家财政三分之一的盐税一粒都收不上来,皇帝虽然派了一个林如海前往江南做巡盐御史,可凭他一己之力,便是把性命搭上了,也未必能收三两银子上来。
将文官集团撕裂一道口子,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把太上皇的那个夹带戳了个孔,虽是小儿之举,却也无懈可击。
今日,贾琮这一谋,虽然也极其凶险,但他有着天然的年龄优势,不管是流民还是这些勋贵们都是他召集来的,而他的马车遭受流民攻击,这也不是一件寻常事,查到最后,说不得还会查到贾珍的头上。
至于结果,端看皇帝与太上皇之间的博弈如何了?
天还未太晚,荣庆堂里如以往一样,高乐一堂,罗汉床上,老太太的两边一左一右坐着黛玉和宝玉,底下一溜儿椅子上,王夫人和三春,分别坐着。
熙凤打着圈儿伺候一家人,从老的,到小的,一会儿给这个端一盏茶,一会儿把装了果子的盘子递到老太太和太太的跟前。
老太太对服侍在跟前的赖嬷嬷道,“我这些孙女儿,孙子们都是好的,就除了两个玉儿,一天到晚闹得我不得安生。”
赖嬷嬷坐在王夫人前面的一把椅子上,笑着道,“这是老太太的福气,如今儿孙满堂,还能为儿子孙子们操一份心,这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福气!”
这老婆子是知道老太太的心思,看了一眼黛玉和宝玉,“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哈哈哈,哥儿和姐儿打打闹闹,只不生分就好!”
宝玉听了,只觉得这句话,好似参禅的一般,听了叫人心里极为舒坦,往日里与黛玉的那些争吵也变得有意味起来了。
他极为得意,朝黛玉挑起眉尖儿,黛玉看了一眼,垂下眼帘,别过脸去,手里捏着帕子,遮挡住了半边脸。
宝玉也不生气,依旧笑呵呵,
“老太太,东府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