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长青忽然发现,闻夫子这种浅显易懂的设譬说理,跟程三五有几分相似之处,恨不得就用普通人都能听懂的大白话将道理说清楚。
“其实最初设想,也无法笃定能成。”闻夫子心有余悸般叹气:“我们是先从肉身下手,我们在程三五体内打造了两套经脉。”
闻夫子看着手中黄梨,久久不言,长青并未从他身上看出丝毫歉疚,更像是书斋中皓首穷经的儒生。
“其实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对程三五下手。”闻夫子话锋一转:“想必你也能看出来,我们拂世锋一直暗中留意他的一举一动,起码到此时此刻,他的表现让我非常满意。尤其是在永宁寺一战,他没有选择动用饕餮之力……哦,这也要归功于你。”
“眼下我还不能确定,只是发现蛛丝马迹而已。”闻夫子言道:“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既然能够终结饕餮之祸,那拂世锋也该功成身退,不宜妄为强求,反成祸因。”
听完闻夫子的解释,长青缓缓摇头:“你们要利用程三五对抗饕餮,可曾考虑过他的想法?”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你说你想要消灭饕餮,那具体究竟要怎么做?”长青问及关键。
“没错。”闻夫子点头赞许:“所以到最后,我们拂世锋经过商讨,决定放程三五入人间俗世,让他去经历一番,真真正正去做一个人。唯有凭自觉萌发之心,才能够真正做到为自己做主,这便是对抗饕餮的无上利器!”
不,确切来说,是程三五像闻夫子。
“有些事,不能一味放任于后世。”闻夫子言道:“拂世锋的前人是因为志同道合走到一起,可是经历漫长岁月,不仅世道变了,人心也是会变的。
“我正是看出拂世锋中因循守旧的风气,担心未来遭遇剧变,后人未必能够镇压饕餮。若是因为我等一时贪图安逸,坐视祸劫酿成,那便是千古罪人。”
长青不由得设身处地思考起来,换做是自己,有这么大的勇气和胆魄,主动挺身出手,终结从上古延续至今的大凶灾劫吗?
眼前这名布衣穷儒,外表看似落魄寥落,内里是舍我其谁的大胸怀、大担当,让长青不由得心生敬仰。
“但饕餮分化与否,还是要看程三五。他的心神意念必须完全为自己所主导,从而独立于饕餮,然后再以身中双脉为根基,将两者剥离开来。”
长青良久不语,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随后问:“你要我做什么?”
闻夫子挠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样?我指点你修炼,就不能单纯是我欣赏你么?何况传授指点这种事,关乎人道兴旺,后人也能得到好处。我要真指望你回报,手段多得是,甚至能让你不知不觉为我所用!”
长青一时无言,他看着闻夫子,不由得生出一种错觉,此人年轻时的性情言行,或许就跟程三五相仿。尽管久受儒学熏染,多了几分文质修养,岁月磨洗之下收敛了不少,但他内心永远怀炽烈如火,对万事万物怀有热切期盼。
长青实在不忍心听下去,他不敢想象程三五到底要如何熬过那段日子。强大的体魄未必是福,反倒让折磨变得清晰且漫长,恐怕连昏迷都做不到。
“除此以外,我们还用各种干涉心神意念的手段,或是在他识海中种下无垢白净种子识,或尝试给他留下心印,期待能够压制贪虐凶狂之性,将程三五的心性情志往常人引导。”闻夫子无奈苦笑:“这个过程的折磨外人看不出来,反正弄到最后,程三五已经跟一滩死肉差不多了,清醒之时也是呆傻无知。”
长青已经能够推演出大概:“你们是希望程三五能够主导这具身体,同时压制住饕餮另外一半的力量?可是想要做到此事,程三五断然不能是一个呆傻无能之人。”
长青闻言立时变色,这半年来他在程三五身上几番尝试,发现他体内两套经脉纠缠的状况依旧不能解决,简直就像老树扎根。现在听闻夫子这么说,才知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