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阿芙款款走来,她换了一身红绿相衬的齐胸对襟襦裙,臂弯间挂着杏黄色薄纱披帛,露出雪白颈肩。头上扎了一个三环飞仙髻,另有两绺微卷褐发垂于脸侧,与碧瞳红唇一衬,别具韵味。
“程三五,你又在说我坏话了?”
与先前干练英气的胡服男装相比,换上汉地仕女裙装的阿芙,还真就多添了几分柔媚动人。藏在襦裙之下的修长身姿,迈着轻盈短浅的步伐,隐约可见下方的淡青色绣鞋,果真像是高门贵女一般,连说话的语调都带上几分贵气。
同桌三名男子,苏望廷早有家室,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长青先生潜心道法,于女色并无追求。反倒是程三五,两眼放光,上下打量起阿芙,目光似乎要穿透织物、直达内在,没有半点掩饰之意。
“你怎么换了这一身?”程三五惊喜问道。
“女子更衣,还要跟你们报备不成?”阿芙一捋裙摆,同样坐在桌旁。
程三五微微侧身靠近,鼻子抽动:“一股子胰皂味,好像还掺了花香。”
若是寻常男子这么做,阿芙定然视其为无礼冒犯,指不定还要拔出刀来,割下鼻子以作惩戒,但她只是托了托发髻,笑着问:“好闻么?这是前朝宫中御用的萼绿玉容胰,可不是什么人都用得起的。”
程三五挑起大拇指,称赞道:“香是真香,骚是真骚。打扮成这样,是要去勾引谁?”
阿芙动作一顿,原本保持的高贵气质顿时破功,她暗暗咬牙,脸上的高雅笑容,此刻也多添了几分恼火之色。
这下长青先生也忍不住笑意了,赶紧抬手遮掩,心想对付此等深浅莫测的母夜叉,还真就是要程三五这种莽撞人才行。
“程三五,你在西域这么些年,就没有人想过撕了你这张嘴吗?”阿芙笑靥带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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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的话?我这个人可会讨人高兴了,不信你问老苏。”程三五言道。
苏望廷嘴角止不住抽动,他看得出来,阿芙身为内侍省绣衣使者,对老程有着超乎寻常的宽容。换做是等闲武夫,如此言语冒犯,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唯恐触怒过甚,苏望廷连忙转移话题:“阿芙姑娘,我们今日将要前往崆峒山中黄观,不知你有何安排?”
“稍后内侍省会有人前来接应。”阿芙恢复如常:“反正去中黄观也是顺路,一同前去倒也不妨。”
“话说,星髓这么紧要的东西,内侍省为什么不早早派大队人马前来护送?”程三五问道。
苏望廷抢先开口:“老程,内侍省自有安排,轮不到你我多言。”
程三五识趣闭嘴,而长青先生却发现,程三五这无心之语,正好点破阿芙此行用意绝非为星髓而来。
因为哪怕内侍省绣衣使者行事隐秘,但到了台面上只她一人,恐怕也难以成事。长青先生追随达观真人修炼道法、研读兵书,发现阿芙孤身前来西域,更像是刺探敌情的斥候,只是不知她真正的目标究竟为何。
昨夜长青先生还跟苏望廷聊起了星髓归宿一事,由于星髓是由阿芙带回长安,所以此番围绕此物的争夺,陆相爷和英国公其实都没有讨得好处,谁都不算是最终赢家。
至于内侍省的态度,那就更是暧昧难测。因为内侍省只效忠于皇帝,奉旨监察天下,威权甚着,他们的一字一语都能决定许多人的生死祸福。
“我这里又不是只有星髓,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零碎。”阿芙却没太在意:“齐大都护的人手一直护送我们出陇右道,本身就不太合乎规制。我让内侍省派人来原州接应,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