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这样的现象,正是伱所说的这些声音的来源。
他们并不是认为余家明不是正当防卫,而是根据以往的司法实践经验,认为余家明很难被认定为正当防卫。”
本来只是临时加个问题,严浪涛已经做好会被随便敷衍两句的准备,没想到朱建飞说了这么多,而且句句都是大实话,一时间倒是给他整不会了。
朱建飞停顿了几秒,看严浪涛没有接着问的意思,沉吟片刻,就又说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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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什么我们这些年来认定正当防卫会这么难呢?
其实跟我们的社会现况有关,都知道我们国家人多,人一多,那矛盾自然就多,司法机关也是担心正当防卫权被滥用,导致民间‘以暴制暴’的现象泛滥,只会使社会矛盾更为尖锐,才会在这个问题上比较保守。
对正当防卫制度的保守态度,经过时间的累计,在司法实务中产生了叠加效应,久而久之,就出现了相关从业者略显悲观的态度,我想这就是最本质的原因了。”
最本质的原因?
严浪涛下意识的就顺着问了下去:“那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其他的原因吗?”
“那当然有了。”
朱建飞理所当然的点头:“就拿公诉机关说吧,其实一个案子要是正当防卫的话,他们在审查起诉阶段就可以给出结论或者建议,那处理起来就会简单很多。
但实际情况是,他们以故意伤害或者是故意杀人提起公诉的话,到了我们法院这边,最后如果被我们判为正当防卫,他们那边就比较麻烦。
人已经关一段时间了,最后正当防卫给人放了是不是要赔偿?这个钱哪个单位出?要不要追责?这些都是问题。
所以啊,这个事情其实.”
“这个案件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您在审判过程中有没有受到一定的影响呢?”
严浪涛连忙打断了朱建飞。
虽然有些不礼貌,但是耳机里导演的骂声已经响起,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抛出了一个问题。
“这节目你想不想播了?”
“你丫的一会儿信号直接给断了咋办?”
“能不能带点脑子啊大哥?要不要我给你放几天假回家补补脑子?”
导演的咆哮依然不绝于耳,严浪涛背心已经满是冷汗。
“啊?”
朱建飞短暂的反应了两秒,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咳嗽两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
“或者说,您作为一名法官,在工作的过程中,对于舆论或者民意,您认为应该持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呢?”
严浪涛又补了一句,给朱建飞留出了思考的时间。
“民意的话,我的理解是,体现了公众对于善恶的一个评判。”
朱建飞思考了一会儿,在心里叮嘱自己得小心说话,这才缓缓开口:
“有些人认为民意很容易被操纵,民意不可信,这其实是错误的。
从实质理性的层面上看,民意是社会的一种价值要求,尤其是牵扯到对于某个案件的时候,民意会反映这一时期内,社会公众的情感倾向和道德选择,绝不能将其简单理解为‘乌合之众’的愚见。”
本来没人知道的,现在你这么一说,大家都知道自己是乌合之众了。
庄远东在外边一阵无语,这个朱建飞专业能力上没的说,就是太耿直了,真是有啥说啥啊。
“在当下的新媒体时代,司法案件一旦曝光,很容易就会引起公众关注,民意影响个案的现象确实在逐渐增多,比如前一阵的牛奶案、胡吉图案。
我觉得在这个层面上来说,公众参与司法的意识是在不断增强的,民意可以对我们的司法活动进行监督,这是一件好事。
当然,司法活动还是要站在中立者的角度,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不能被民意绑架,不能一味迎合公众的意见,我们作为法官一定要有自己的判断。”
严浪涛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般,朱建飞觉得是时候结束了:
“法律不是刻在大理石上,也不是写在纸上,而是铭刻在每一个公民的心中。
如果我们的司法不被民意接受,司法权威将大打折扣,就难以起到示范和警示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