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变成了一袭红衣的锦瑟公主,只是头上没戴什么钗饰,满头漆黑如墨的青丝像是瀑布一样披散下来。
锦瑟公主眼中有泪光闪现,忍不住看向张牧之本尊。
张牧之坐在墨麒麟上宛如泥胎塑像,似乎完全听不出目莲尊者口中的“那人”正是自己。
锦瑟公主泪下如雨,双膝跪在莲台前哀求:“弟子愿皈依我佛,乞请我佛以大法力解救弟子心中疾苦!”
无量光佛无奈摇头:“痴儿!痴儿!”说着轻轻伸手,纤长的手指点在锦瑟公主眉心:
“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众生终日沉溺于此八苦之中,如溺苦海不得超脱。”
“此八种苦,及有漏法。以逼迫故,谛实是苦,集谛者,无明及爱,能为八苦而作因本,当知此集,谛是苦因,灭谛者,无明爱灭绝于苦因。”
“一正见,二正念,三正思惟,四正业,五正精进,六正语,七正命,八正定。”
“此八法者,谛是圣道,若人精勤观此八法,即可离苦得乐矣!”
场中诸菩萨、佛子一起躬身:“多谢世尊开示!”
一点豆大的光芒落入锦瑟公主的眉心,锦瑟公主抬头,满脸都是泪水。
她脸上表情先是迷惑不解,后又隐约有几分明悟,只是朦朦胧胧如一团迷雾,难以把握其中真意。
无量光佛微笑着伸手抚摸了下锦瑟公主光洁的额头:
“你在幽冥世界先是建立给孤独园救助冤魂,后又执掌枉死城,辅助报应王正位,立下好大功德。”
“如今虽然尚未完全明悟,不过机缘已至,不若日后跟随在我的身边,做我的随侍菩萨吧。”
“你随我日日聆听佛法,待哪一日你得了佛法真意,真正摘得菩萨果时,当为众生之中那些爱而不得的女子开示,救度他们出苦海。”
锦瑟公主眼泪又落了下来,脸上似悲似喜,片刻后又恢复平和宁静,似乎真的明悟了几分,跪地再拜:
“弟子日后当静心学佛,以求早日证得菩萨果。”
如今虽然定下了随侍菩萨的身份,但佛法修行未到,也就没什么封号之说了。
无量光佛点了点头,伸手轻轻一挥,锦瑟公主身上红衣换了白衣,披散的头发轻轻收拢,盘成了一个发髻。
“善哉!善哉!”诸菩萨、佛子都一起赞叹。
“吾儿明日即将正位天师,身上所有的佛门因果、情孽都在今日了结,想来也是天数如此……”
张懋丞收起掌中宝剑,撤去手上法印,心中隐隐有所明悟。
观音菩萨所化女尼朝那名年轻头陀一指,头陀身不由己地变成了一只金翅大鹏:“恭请世尊带吾等返回西天极乐世界。”
弥勒菩萨也摸着肚子大笑:“弟子也随莪佛往大雷音寺走一遭,待诸佛朝拜世尊之后再回雪窦山弘法!”
场中众罗汉变化的僧人,包括孙悟空都面露欢喜,欲要跟着无量光佛一起返回西天。
张懋丞看了一眼张牧之,见这小子依然闭目坐在麒麟上装死人,于是就冷哼一声:“尔等佛门中人,真当我道家祖庭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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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众人面上笑意都淡了下来,场中气氛有些冷清。
无量光佛赤足走下莲台,然后将莲台收起,躬身朝张懋丞行礼:
“天师恕罪!我佛门弟子怎敢对道家祖庭有丝毫不敬?”
“今日诸菩萨、罗汉来迎我,确实是给天师府添了麻烦,我等愿意徒步离去,以表心中歉意。”
没了张牧之本尊干涉,这无量光佛已经完完全全以佛门中人自居了。
然而张懋丞却知晓,这劳什子“无量光佛”若细究起来还是自家儿子的念头化身,于是就冷着脸点头:
“既然如此,你等这便离去吧!明日吾儿继位大礼,我天师府忙得厉害,确实无瑕招待你们这些和尚!”
无量光佛、布袋和尚等一干佛子一起躬身:“无需招待,吾等这便告辞。”
大鹏明王又变成了头陀模样,满腹牢骚地跟着行礼。
张懋丞看着这些和尚、尼姑从容淡定的模样,心中郁气又起来了:“虽说佛门日后都归吾儿统领,但这些秃驴着实气人……”
“派人去盯着他们,等他们离了江西府再回来!若他们哪个敢使什么步步生莲,缩地成寸的计俩,就回来告知于我!”
“这些秃子都是佛家诸圣变化而来,反正也累不死,饿不死……如此才能彰显我道家威严!”
场中众道士都是一样的想法,但是谁也不愿意去真个监督这些僧人离去。
佛门中人徒步走出江西非得个把月不可,到时候不说什么天师继位之礼,恐怕连七七四十九天的罗天大醮都结束了。
一袭红衣,背着大葫芦的毕方道人从众人中走出来,朝张懋丞躬身:“我平日里没什么事儿做,正好接下这个差事,也顺便游览一番人间大好山河!”
毕方道人有阳神真人的实力,细究起来还是虚靖先生点化的精灵,张懋丞拱手还礼:“有劳道友!”
“岂敢!岂敢!小事一桩罢了!”毕方道人跟在一众佛门中人身后出了天师府。
上清镇上,那些接了赤都神将派发的请柬,从天下各大寺庙赶来的和尚、尼姑,还没等到天师继位,就又灰溜溜地跟在无量光佛身后离开了龙虎山。
天师府玉皇殿前的广场上,张牧之依然闭目不动。
张懋丞刚欲开口喊一声,却见张牧之头顶冲起一道清气,凝结成朵朵祥云托着三花的异象。
顶上三花之中最右边的花苞徐徐盛开,成了一朵绽放的莲花。
这朵青莲片片花瓣饱满圆润,隐隐透露出一种冲虚宁静之意。
正是斩断诸般因果纠葛,才得清静自在,三朵莲花再开一朵,天仙之道又进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