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响起,宛若雷阵,厚重的乌云徐徐散开,遮蔽了下方的山川河岳,然后朝北方飘去。
“师父这些年一直在长江以南行道,此战乃师父在北方扬威的第一战!”
“冯夷氏也是出身上古,虽不如长江女神奇相氏,却也不容小视了,不知无支祁能否拿得下他?”
玉罗刹脚踏风火轮随着大军前行,不经意间望向龙车中的吴天禄。
吴天禄也在此时朝玉罗刹望来,二人相互对视,心中都是一样的想法:
“师父身份尊贵,上界诸神都给面子,但却从不曾来北方行走,北方那些土着小神未必知晓师父的威名。”
“只要啃了冯夷氏这块硬骨头,那这北方的一干神明都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了……”
“师父曾有意无意地说过,他继承天师位之期已近,正位后势必要往京城去,到时候需得诸神恭迎才符合一代天师的气度。”
大片的乌云遮蔽了天空,由南到北蔓延开来。
一股萧杀之意自空中弥散下来,让本就阴冷的寒冬更加难熬。
地面上不知有多少城隍神,山神,土地神,甚至是各派修行之人都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密密麻麻的兵将在云中穿行。
“只看这些水神的气势,便可知那位在江南已经成了气候了!”
燕京大报恩寺中,一个身穿白色袈裟,面容枯瘦的老和尚正在院子里仰望天空。
“自从他和那只猴子一起杀了我那具分身后,王灵官等一干雷部大神就在京城外堵门。”
“看那架势,只要我敢出京,他们拼着国运受损也要保那小道士的性命。”
“我借国运修行,法力神通一日胜过一日,在这京城里就算天神下界亦能从容应对,那些雷神就那么有信心,以为那小道士能同我抗衡?”
普渡慈航低下头,手中念珠转个不停:“那小道士纵使气运昌隆,能侥幸证得阳神?但这两三年他能炼成什么大神通?他的门人居然敢如此嚣张行事?”
“大师不今日好闲情,居然在这里赏雪,累得朕好找!”
身后传来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普渡慈航转身,正看到一个头戴金冠,身着明黄锦衣,披着大红披风的少年大踏步走来,身后跟着一位蟒袍宦官。
这少年瞧着只有十四五岁年纪,中等偏瘦身材,面相倒是生的极好,天庭饱满,眉如卧蝉,一副唇红齿白的富贵相。
只是双目有些狭长,两侧颧骨微微隆起,让人瞧着感觉不太容易亲近。
普渡慈航在脸上堆出笑意,躬身朝那少年见礼:“天寒霜重,陛下怎地这时候过来了?”
正统皇帝朱祁镇呵呵笑道:“今日母后转给朕的奏折都是些不要紧的事儿,朕几下就批完了,闲来无事就到大师这里来逛逛。”
普渡慈航笑着赞叹:“陛下处理政事愈发熟稔,想来距离亲政之日已经不远了。”
朱祁镇听了这话,脸上笑意更盛:“大师佛法高深,所言必然灵验。”
普渡慈航点头,随后抬手相请:“外面寒气重,陛下且随我往大雄宝殿中说话。”
于是朱祁镇就随普渡慈航一起进入大殿,内里并无一个僧人,唯见烛台洪亮,香火鼎盛,一阵融融暖意扑面而来。
神坛上供奉的是大日如来,金身高有丈六,头戴宝冠,身披八宝璎珞,手捏法印端坐千叶莲台之上,望之华美而庄严。
王振点燃檀香后递给朱祁镇,朱祁镇默默祷告后上前插进香炉里,然后在蒲团上拜了几拜,普渡慈航在旁边击钵一次,如此便算礼佛完毕。
随后两人便在香案下的蒲团上落座,朱祁镇随口道:“我来时天光尚好,岂料片刻间就乌云蔽日,而且这冬季居然有雷声阵阵,真是怪异的很。”
“大师佛法精深,可知晓这是怎么回事儿?冬日雷响,莫非是执政者有什么疏忽大意,上天才以雷鸣示警?”
普渡慈航手捏佛珠笑得和煦,心中却道:“天家果然凉薄,这小皇帝着急亲政,居然想以此为借口逼两宫太后放权……”
太皇太后张氏、皇太后孙氏都十分信服普渡慈航,而这小皇帝虽然瞧着对他十分恭谨,背地里却十分器重邵元节、刘守约等道家之人。
普渡慈航自然不会为朱祁镇揽权的行为做背书,于是笑着开口解释:“陛下勿忧!皇家并无失德之处,空中也非雷声,而是鼓声而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朱祁镇心中微微失望,不过还是被引起了好奇心:“高空云层之上焉能擂鼓?莫非真有天兵天将?是在征讨妖魔吗?”
此世虽然有神明显圣,但人道真龙天子有国运庇佑,什么妖魔邪祟都无法近身,故而潜意识里还是觉得神仙之事属于“传说故事”。
“天兵天将虽有,不过这次却不是天兵降魔,而是水神内斗。“
朱祁镇双眼一亮:“这么说大师已经算到了其中因由?不知可否和朕说一说?”
普渡慈航这两年虽然在京城里窝着不出去,但自有其消息来源,对神道之事也知晓的七七八八,只听他开口解释道:
“这是新任洞庭龙君协同天下水神,正率兵征讨黄河之神。”
“黄河水神乃上古真龙,从大禹治水之后便担任黄河之神,几千年来主掌黄河水势升降,两岸风雨变化等大小诸事,我中原历代百姓皆受其惠,可谓劳苦功高。”
“而那新任洞庭龙君乃是一条蟒蛇成精,这两年不知走了什么运道,被天庭水府看中封神,并许其督管天下江河湖泊大小水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