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正中有一座黄土堆起的祭台,分三层,合天地人三才,长宽各有三丈六尺五分,暗合周天之数。
祭台上又设法坛,置备香烛、神位、明镜、令旗、灵符、法剑、印信、水盆等各类法器,以及各类瓜果祭品。
法坛周围竖起灵幡,幡面上书写了六丁六甲名讳,用以拱卫法坛。
台下有朝天宫众道士按四象方位排成阵势,李云崖、刘宏达二人各持铜钟、玉磬,面容肃穆而立。
时至午时,李云崖敲击了一下玉磬,悠扬的声音在广场上传开,观礼的众人知晓求雨仪式就要开始,连忙止住喧哗。
刘宏达敲了一下身旁的小钟,高声唱道:“请正一教下灵威弘道张真人登坛!”
张牧之如今声名不显,本没有什么封号可言,这“灵威弘道”四字乃是张懋嘉为小道士临时拟定的尊号。
神通玄妙曰灵,果敢强横曰威,“弘道”二字则暗指拯救末法劫数,弘扬道家正法之意。
只要这次祈雨有灵,“灵威弘道”四字便可在朝野间传开,未来朝廷也会以此号加封。
到时候张牧之就可被称“弘道真人”,登仙后则称“灵威弘道真君”。
祭坛下众道士朝两边分开,让出一条丈余来宽的道路,张牧之头戴赤金莲花冠,身披紫色天仙洞衣,步履从容地朝祭台走去。
身后黄白两个童子,一个持拂尘,一个持净瓶,紧绷着小脸做出肃穆的表情,亦步亦趋地跟在张牧之身后。
祭台下众人都目视着小道士一步步登高,有人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起来,所言无非是觉得张牧之年轻,不知天高地厚,搞出这么大阵仗,求不来雨水要难堪等等。
张牧之来到祭台中央,低头看了一眼法坛上众器具后点了点头,拿起桌角上的六甲印轻轻一扣:“六丁六甲!速速现身护卫法坛!”
“乒!”一声轻微的声响,六甲印上飞出几道金光,落在祭台四周六面灵幡之下,变成了银甲天将、绯衣天女的模样。
小道士志在博取名望,要做“神通显圣”之事,每个灵幡下都有一个天将、一个天女守卫,即使台下凡人亦能清晰得见。
银甲天将身材高大威武,面上表情肃穆,手中持各式兵刃,绯衣天女姿容秀丽,唇齿间带着笑意,双目温和地注视着台下众人。
台下顿时一静,几近落针可闻,然后就有更大的喧哗声爆发出来:“神仙!神仙下凡啦!”“是丁甲神!大家速速跪拜,乞求神明保佑!”
王振看着台上丁甲神现身,亦忍不住心中大震,慌忙欲要磕头叩拜,却被邵元节拉住:“公公代表陛下而来,不可在此时跪地!”
“哦!对!对!多谢邵道长提醒!咱家长这么大,第一次遇见真神了!心中实在是激动的很!”
张牧之并不理会众人的喧闹,持起清香点燃,供奉法坛上昊天上帝、九天应元普化天尊、水官大帝这三位尊神的牌位。
待燃香礼拜,念过祈请咒之后,小道士敏锐地感觉到三位神明都降下了神念,而后才从袖中拿出三份早已写好的奏表,借着烛火在神牌前焚烧。
三份奏表分别发往昊天上帝、天庭水府和雷部,只是因邪气上扬之故,昊天上帝收到奏表后也会留中不发,天庭水府干脆直接闭了门户。
能响应张牧之奏请的唯有雷部诸神而已,这也是因为小道士道箓神职为“神霄玉枢伏魔使判雷霆都司事”,本就是雷部治下之神,算是自家人。
张牧之如今修为虽不入阳神,但也和穿越之前自家师父张道生的境界相差无几,已经能感应到自己上奏的表文随轻烟直上,到达雷城神霄玉府之中。
雷城处在上界玉清真王府碧霄上梵炁中,去府二千三百里,城高八十一丈,乃玉清王按治之所。
九天应元普化天尊乃先天雷祖,平日身合于道,并不显露身形,自虚靖先生修成雷祖化身之后,雷部大小诸事便由虚靖先生代为掌管。
虚靖先生收到张牧之上呈的表文,拿在手中看了几眼,对随侍神官吩咐:
“天庭水府不理政事,我雷部总不好让自家人寒心,传下令去,此次求雨之事,下方但有所求,各部雷神尽皆听其号令!”
“另外施法时在云中显露下真身,让下界众生得以瞻仰我雷部众神之威严。如此日后才能同主劫之人一起肃清三界!”
随侍神官点头应过之后,身化雷光而走,将这条命令传遍整个雷部,上至九司三省,下到二十四天君,三十六雷将,千千万万无数雷兵皆得了法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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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天空中响起一声雷声,广场上众人禁不住抬头一看,只见依旧是晴空万里的景象。
张牧之听得这声雷响之后心中大定,知晓上界雷部回应了自己的奏表,于是从桌上提起斩邪剑,在祭台上巡禹步而踏。
小道士运转自家五雷正法,每一步踏出,便引动地底深处水脉震动,这种震动顺着水脉传入玄武湖、秦淮河和城外江宁河中,三处水神都现了龙形真身,准备随时从水底飞出。
又有常人难见的玄黄色地气蒸腾而上,同上空天光交感,于是晴朗的天空逐渐阴凉了下来,有丝丝缕缕的云气开始显形而出。
张牧之脚踏玄武星宿之形,手持斩邪剑朝正北方一指,大声念道:“三光聚会中,五方海河清,天降九色气,地涌万物生!风雨雷电,急急如律令!”
“轰隆隆!”一连串的雷霆声响起,天上的云气愈发密集,一股潮湿的气息在场中弥散开来。
祭台下方,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士子名流都感到一股压迫感由天而降。
“莫非今日真的会有雷神显形?”台下众人都忍不住生出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