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天青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开口道:“恩公这是怕酒后无状啊?请您不要惧怕。凡是喝醉酒的人行为不端,并说自己隔一夜就不再记得,那是骗人的。”
“好酒而无德之辈十人中有九个都是故意犯错,我虽和恩公不是一类,却不敢以无赖的手段对待您这样的贵人,恩公何以不接受我的好意呢?”
郭文斌不好再装醉,只好起来郑重说道:“岳先生既然明白这个道理,怎地还这般贪恋杯中之物呢?”
“便如先生这次落难的经历,便是因为醉酒得罪了那龙子所致。”
“小生虽不通鬼神之事,却也能猜到那龙子能被先生引为贵客,想来其尊贵之处定然十倍于我。”
“岳先生在那等贵客面前贪杯误事,小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实在是怕一会儿先生喝醉了应付不来。”
岳天青闻听此言顿时愣住,随后站起身来郑重向郭文斌行礼:“恩公说的极是!我正是因为贪杯才有今日之祸!从今以后我再不敢醉酒了!”
这位金川河神说完之后就招呼仆人上来撤去酒具,然后又呈了香茶上来。
郭文斌和岳天青这一人一神在金川河水府之中以茶代酒,一边享受美食珍馐,一边畅谈诗书,皆感十分受用。
直至菜过五味,主客双方都尽兴之后,岳先生道:
“恩公,你我虽然性情相投,但毕竟是神人两隔,日后恐难以再聚,今夜还是在这里住上一宿,明日我再送恩公回去!”
“现在也夜已经深了,恩公回道观还要叫那些道士来开门,实是有些不便。”
郭文斌本欲推辞了几句,闻听此言也就同意了下来,岳天青于是就安排仆人带自家恩公到客房里歇息。
深夜,郭文斌正在熟睡之时,房间里的灯火突然亮了起来。
岳天青来到郭文斌房里,看着床上熟睡郭文斌笑道:“我这恩公才学品性都是顶尖,文气也昌隆,未来中举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但他过得实在是太清苦了些,眼下借宿在道观里,说不定每日都要受那些道士、道童的白眼。”
“以他的品性就算未来官至宰辅,恐怕也学不会贪赃枉法,在这世道当官若是不贪污,那只能接着受穷!”
“我还是助他一助,免得他日后为金银钱财之事操心……”
岳天青先是搬着软凳坐到郭文斌床前,然后弹出一缕烟气到对方鼻子里,蒙蔽了他对外界的感知。
“恩公救我一命,我便给恩公一生富贵,这才是真的知恩图报。”
岳天青说完这一句,用左手拉过郭文斌的手臂,伸出右手食指,指甲渐渐变长,形如一柄锋利的小刀。
“我这般做其实也担了风险,一是得罪了财神,让恩公享了命里没有的财富。”
“二是此举对恩公身体气血有些损伤,神明因私心损伤凡人身体,这是犯天条的事儿……”
岳天青平日里其实有些胆小怕事的性子,所以才常常靠喝酒来壮胆,装作那豪迈的模样。
此次为了回报郭文斌的救命之恩,做出这件事出来,许是心里有些忐忑,才一直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
只见这位金川河神用指甲在郭文斌胳膊上一划,皮肉就似那纸张一样被割开一个三尺来长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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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却没有血水流出来,伤口处有一层淡淡的水光包裹住,其中筋肉、血管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岳天青割开郭文斌的胳膊之后,就把右手放在自己嘴边,张口吐出一个寸许高的小人儿,被他拿着放到郭文斌的伤口中。
“这是我这一族登神后才能炼成的鳖宝,恩公将他养在身体里之后,一双眼睛就能看透地底埋藏的各种金银钱财之物。”
“如此既不必做亏心事,也能有数不尽的钱财花销,岂不是好事?”
岳天青唠叨完这一句后,伸手拂过郭文斌胳膊,那伤口立刻就开始愈合,几个呼吸之后就看不到一点儿痕迹了。
“只是这鳖宝养在凡人血肉里,难免对身体有损,待过个几年恩公攒下足够今生享用的财富后我就将鳖宝取回来。”
“然后再寻些灵药芝草之类的给恩公补一补身体……”
岳天青小心将郭文斌的胳膊放在被子里,站起身来踌躇了片刻,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怎地好似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也是,我这恩公顶上文气远胜常人,或许就像戏曲里说的是什么文曲星转世。”
“鬼神损伤这等人物的身体难免会有劫数临头,但我是为了报恩,又不会真的伤害恩公,上界诸神总不会怪罪于我……”
这位金川河神自觉问心无愧,又在房间里唠叨了几句,总算用心里暗示说服了自己,然后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
第二天是休沐日,众学子不必上课。
郭文斌在睡梦里醒来,耳边听到鸟雀喳喳名叫,朝四处一看发现自己正躺在野外一块大青石上。
天空日头正好,照的他身上一阵温暖。
“想是岳先生送我回来,不敢靠近灵应观,才把我放在了此处。”
郭文斌在青石上起身,整理下衣冠,又在旁边寻到了自家书箱,于是就背了往灵应观走去。
观中道士已经做完了早课,郭文斌没有赶上吃早饭,却也不觉得饿,于是就直接走进藏经楼里准备继续读书。
张牧之正和守静老道在楼里看书,郭文斌走进来之后放下书箱,先来向两位道长见礼。
守静老道看着面前的郭文斌,忍不住眉头一皱:“郭秀才,我见你面色有些苍白,气血也弱了几分,是不是遇见了精怪?”
张牧之也盯着郭秀才看了几眼,招了招手:“你且过来,我给你号一下脉!”
郭文斌得鳖宝这个故事,是化用了《聊斋志异》里的《八大王》这一篇,但是只用了前面一段,后面也很有意思,感兴趣的可以搜搜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