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气晴朗。
朝天宫宫门外并排站立了二十来位年轻道士,上清、灵宝、正一等各派皆有。
这些道士大多二十来岁,个个都是气息凝练,显然都是铸成了道基,练出了法力的英杰弟子。
排在最前面的两个道士,一名李云崖,一名刘宏达,二人都是张懋嘉的弟子,已经被师傅传了五雷法,如今正处在采集地气凝练五行阴煞的阶段。
“李师兄!刘师兄!主持说这位三清殿主是你们天师府的天才人物,你俩见过没有?”身后一位上清派的弟子小声询问。
李云崖性格持重,此时恪守礼数并不言语。
倒是刘宏达小声答应:“听说那位从小就闭关修炼,最近才出来走动,我俩离开天师府到这里多少年了,怎会见过?”
另一名灵宝派的弟子忍不住呵呵直笑:“大家都是十六岁精气完足后才开始练气,这位从小就练,真是厉害!”
刘宏达听了这话顿时羞恼起来:“你那点道行懂个屁!我家虚靖祖师九岁便能施符请神!你怎么说?”
“难道你龙虎山又出了个虚靖天师一般的人物?”灵宝派弟子开口笑道。
刘宏达脸面一红,正要继续言说几句,却被师兄李云崖止住:“师弟!无需跟他们争执,一会儿张师兄就到了,免得失了礼数。”
朝天宫里的这些道士,平素就是谁也不服谁,私下斗法不知多少次了,一言一行都要争个胜负高下。
师门长辈也不禁止这些年轻弟子之间的切磋较劲,只要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儿都由得他们去。
其实李、刘这两位出身天师府的道士心中也没有底,只是隐约知晓这位“张师兄”今年好像只有十六七岁。
“三清殿什么时候有殿主了!无非是出身好,前来镀金的!”身后另一个上清派的弟子小声说了句。
道家诸神三清最贵,宫观之中的三清殿,便等若是佛寺中的大雄宝殿。
正如佛寺中有罗汉堂之主,有达摩院之主,却从未有什么大雄宝殿之主的说法。
而朝天宫突然上任一位“三清殿主”,虽然是个不管事儿的散职,但就清贵而言,怕是只有主持才能压过一头。
那位上清派的弟子说的并没有错,张懋丞让张牧之担任这三清殿主,本就是来“镀金”的。
有了名望,再有祈雨之功,再有去杭州降魔之功,一步一步铺好了路,就是为了让张牧之受朝廷册封。
被册封后便能有国运加持,未来修为高了才能同那燕京城里的邪佛争锋。
李云崖和刘宏达二人心中憋着气,也不知该如何争执,只好一起望向道路尽头:“怎地还不来……”
突然天空中隐约有沉闷的雷声响起,众道士一起抬头,就见空中电光一闪。
“咔嚓”一道霹雳轰落在众人前方,电光刺的众道士眼睛一花,随即又有狂风扑面而来。
待风平浪静之后,众人才发现眼前多了一位年轻的道士。
这道士头戴一顶铜质芙蓉冠,背着法剑,身穿素色大袖法袍,面容清秀,眉心一抹淡淡的金痕,望之更添了几分威严气度。
李云崖、刘宏达连忙躬身:“见过师兄!”
身后众道士也一起躬身:“见过三清殿主!”
“这些道士都很懂礼数嘛!我还以为会有人寻衅,才施展刚领悟的雷光遁法赶来。”
张牧之从几人的称呼中辨别出了亲疏远近,笑着道:“都免过礼数罢!”随后又对李、刘二人说:“两位师弟直接领我去见叔父便是。”
李云崖和刘宏达感应到张牧之身上堂皇正大的雷霆法意,心中早佩服的五体投地,连忙恭敬地在前方引路。
其余道士被张牧之御雷而落的出场方式震慑,也不敢显露什么不服的苗头,待张牧之转身之后才看到了他背后的三五斩邪剑。
“乖乖!原来是下任天师到了,难怪会有此等威势!”
张牧之被领着进入朝天宫,穿过诸多殿堂、阁楼、广场,又行了片刻之后才来到一处宏伟气派的大殿门前,抬头一看正是“三清殿”。
“主持正在殿中等候,师兄请进。”李、赵二人站在门口并不入内。
张牧之点头之后,抬脚走进大殿,只见前方三清圣像高坐神坛,手中各执法器,肃穆慈悲,宝相庄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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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案下正有一位紫衣道士端坐蒲团,其人身形高大,头戴金色莲花冠,黑面虬须,额头高高隆起,目如铜铃,双眉齐飞,正是朝天宫主持张懋嘉。
“此人相貌居然有八九分神似祖天师!”
张牧之上前几步,长揖到地见礼:“侄儿张牧之拜见叔父!”
张懋嘉随手丢过来一个蒲团:“咱们不是外人,无需多礼,且坐下说话啊!”
张牧之谢过之后在蒲团上坐定,张懋嘉上下打量了小道士几眼:“小道士长得斯斯文文,果然是大哥的种。”
“这话我却不好回答……”张牧之尴尬一笑:“叔父自然法眼无差。”
小道士在横望山下老君观时见过张懋丞的阳神,其像清朗和煦,一派仙风道骨,然而五官和张牧之并不相像,也不知这张懋嘉怎么看的。
张懋嘉突然探过头来,朝小道士问:“侄儿,你看看叔父我丑不丑?”
张牧之一愣,郑重地看了看张懋嘉黝黑的面貌:“我观叔父容颜颇类祖天师,此乃天赐道像,威风赫赫震煞诸般邪祟,岂可言丑?”
张懋嘉闻听此言,忍不住哈哈大笑:“侄儿果然是有眼光之人,不像别个庸俗之辈,看不明白我的相貌!”
张牧之只好赔笑,也不知该如何应答,只是暗道:“历史上此人曾伏杀张元吉,妄图染指天师之位,而今看来却不似心存奸诈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