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文太子也笑着点头,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
张牧之却摇了摇头:“贫道原本也这样想,但随着修行渐深,所见日广,却又有了不同的看法。”
明太祖斜倚在龙椅上:“说来听听?”
“陛下当年于乱世中争龙时,常遇春将军攻打杭州,令士兵围城三月有余,致使城中百姓饿死十之六七。”
“那些枉死的百姓怨气中已经化生出了一尊凶魔,此刻便潜藏在距离杭州不远的金华县,距离现世只有月余时间。”
“月余后邪气上冲,正气式微,彼时必有旱灾来临,这江南富硕之地,不知有多少良田化为焦土,亦不知有多少百姓沦为饿殍。”
“那妖魔现世之后还要杀人,吃人,到时候不知又有多少百姓要沦为妖魔口粮。”
“贫道自半个多月前得知消息后就曾询问地府十殿阎君等诸位神明,陛下猜神明如何回应?”
明太祖坐直了身躯,沉声问道:“不知众位阎君怎么说?”
“当时有神明问我,如今大明治下百姓是命,那当初冤死的千万百姓便不是命了?”
“做了恶事就要受罚,当年冤死的百姓化作妖魔要来报仇,众神有什么理由来阻止呢?”
“到那时候,施法求雨无用,请神降魔亦无神明应招,陛下以为该如何解决此事?”
明太祖面色阴沉,沉默不语,懿文太子叹息道:“总不好坐视百姓蒙难!”
张牧之点头:“殿下说得有理,百姓总是无辜的,贫道自得知此事后一直闭门勤修法力,也交好了那江宁龙王,可到时候能有多大作用还是两说。”
“据我所知,当年陛下争龙时,动辄屠杀千万无辜百姓之事,并非仅杭州这一处。”
“我幼时曾观史书,典籍记载明朝存续二百余年间,地震、洪涝、干旱等各种天灾不断,而今想来,其中未必没有冤屈而死的百姓化为妖魔来报仇的原因。”
明太祖突然开口,冷哼一声:“小道士是在指责咱得位不正?”
张牧之摇了摇头:“贫道并无指责之意,只是要告知陛下,大明国祚之存续,不可寄托在贫道或上界神明身上。”
“若历代天子都是如陛下,或永乐大帝那般明君,自然龙威浩荡横扫天下,人道之力随之大涨,什么妖魔鬼怪都难以出世。”
“而当今天子年幼,神器把持于宦官、妇人之手,正气无法压制邪气,自然有妖魔现身……”
明太祖面上有些挂不住:“咱虽然是人家祖宗,所能做的也十分有限,更别提老四那个兔崽子把都城都迁到燕京去了!你这小道士到底什么意思?直说便是!”
张牧之从凳子上起身,朝明太祖行了一礼,而后呵呵笑了起来:“贫道有心救灾,却苦于修为浅薄,但求陛下舍些龙气来助贫道成事。”
“这紫金山乃龙脉汇聚之地,但凡山中有什么天材地宝,陛下留着没用,也可赠给贫道,免得宝物在库房里吃灰。”
“待贫道早日修成了神通,一是能救治生民,降服妖孽,二是将来到了燕京城面见当今天子,也能时时规劝几句,免得他做出丑事,污了陛下您的名声。”
明太祖呵呵冷笑:“小道士果真是目无君上之辈,你方才刚刚斩杀了咱的爱将,这会儿就舔着脸来跟咱要宝贝?”
张牧之笑道:“那大刀王胜一直坐视自家后代压榨百姓,陛下想必早看得清楚,只是舍不下脸面呵斥而已,贫道帮陛下将之除去,也免得陛下心烦。”
明太祖彻底无语了,纠结了半天,忍不住骂了一句:“娘的!当年哪个人敢在老子面前这样说话,早被摘了脑袋去了。”
张牧之再次躬身:“陛下如今不坐皇位,心胸反而更加广博,这是好事!”
明太祖以手扶额片刻,对懿文太子吩咐:“你去库房取些宝物出来给这道士,然后打发他离去,省得他气的咱脑袋疼!”
懿文太子自圈椅上站起身来,先朝明太祖行了一礼,又对张牧之笑道:“小天师稍待!”随后便转身走出了大殿。
张牧之拱手谢过,过了一会儿懿文太子回来,捧着一只三寸来高的羊脂玉瓶:
“父皇,库房中那些陪葬的山参、灵芝等宝药大多已经腐朽,唯有这些地乳精华,乃是紫金山中灵气汇聚而成,想来能合小天师所用。”
“给这小道士,免得他说咱吝啬!”
懿文太子托着玉瓶递过来,张牧之双手接过后放入袖中:“多谢陛下赏赐宝物!亦谢过懿文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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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太祖待懿文太子落座之后,才冷哼一声:“咱也不图你什么,你炼成法力之后,能多救助些百姓就算没辜负咱的心意了。”
张牧之点了点头,有道:“陛下果然慈悲,那龙气的事儿?”
明太祖脸色一黑:“若蛇、蟒等麟甲之属得了龙气便能化蛟,你一个修道人要龙气做什么?想学那江宁龙王以人身变化蛟龙?”
张牧之道:“陛下,旱灾降临时上界不会颁发降雨的旨意,这能否下雨全看江河湖海各处龙神自家心意。”
“贫道得了龙气之后,便能凭之结交各处龙神,也能多求些雨水缓解旱情。”
明太祖表情缓和了些:“既如此咱便多给你些,免得你这道士背后讥笑咱小气。”
张牧之再次谢过,就见明太祖坐在龙椅上,将身子一晃,脑袋就变成了龙头的模样,是一条赤色火龙的头颅,头角峥嵘,双目中闪烁金光。
龙口一张,一颗拳头大小的赤色龙珠就到了手中,随后明太祖伸手一指,龙珠上冲出一道火光朝张牧之飞来。
张牧之伸手一接,那道火光落入掌心,变化成一颗龙眼大小的明珠,然而却不是火红之色,而是一颗纯粹清澈的无色宝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