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林安心这两天,有一点小郁闷。只不过伸出狗爪拍了拍郭大明同志的小马屁,以平息胸水事件的怒火。不知道怎么的,大家都开始称呼她小师妹。根据金老先生的作品,凡是被称作小师妹的,下场多数不算太好。

比如华山派的岳灵珊,曾经那么喜欢令狐冲,却被自己的父亲为了利益指给了林平之,一个欲练神功,必先自宫的男人;比如恒山派的仪琳,虽然天真烂漫,有个田伯光那样的厉害徒弟,却爱而不得;比如峨眉派的周芷若,秀丽逾恒,却终究只是做了场教主夫人的梦;再比如古墓派的小龙女,神仙姐姐,天人之姿,若非心性寡淡,那般遭遇,估计早就崩溃了,得了杨过的怜惜,但总有丝不真实。若做小师妹,一定要做桃花岛的黄小邪,艳绝天下、冰雪聪明、多才多艺、博古通今,关键是有个傻乎乎的、武功卓越的靖哥哥常伴左右,可供驱使。

我不是黄蓉我不会武功,

我只要靖哥哥完美的爱情。

我不是黄蓉我整天做梦,

在夜里唱情歌失恋也英雄。

我没有香香公主的美丽,

也没有建宁公主的权利,

我希望找到老实的郭靖对人诚恳对事精明。

他不要像韦小宝多情也不要像杨过般冷冷清清,

直到我头发花白牙齿掉光找到我实实在在的爱情。

“小师妹,你这歌已经唱了快一个星期了,怎么还在唱呀!”罗琳觉得听得快崩溃了。

林安心立刻身若无骨的靠坐在大姐身边。“大姐,自打被喊成小师妹,你不知道我的内心有多忐忑,金爷爷笔下的小师妹多数结局欠佳。要做小师妹,我也只想做黄蓉,永远都是我欺负别人。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偏生最小。所以我要多唱唱这歌,逆天改命。”林安心说得一脸认真。

罗琳立刻恨不得敲醒眼前的这颗小脑袋。“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们都是二十五六的老花了,你这双十二年华正鲜艳的孩子,别在这儿嘚瑟找抽。哎,对了,油条你好像明天生日吧。”

“真的呀,林妹妹明天生日。咱们聚聚?”

林安心算了算,好像明天真的是自己的生日。吴老师俩夫妇好过分呀,今天打电话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至少问问安安乖宝,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至少提前祝一声生日快乐!还没工作呢,就被爸妈扔过墙了,怎么这么悲催!工作前的最后一个生日,难不成自己就是那个已经被抛弃了的小白菜、地里黄?也不知道安景那个白菜娃子怎么想的,实在不行可怜的两兄妹明天互相安慰好了。

“哎,电话。”罗琳拍拍林安心。罗琳看林安心靠坐在床边,双手抱着右膝,额头靠在膝盖上傻笑,估计这娃娃又在发梦。

“喂,哪位?”“不用,不用,晚上要看书呢。”“明天约了宿舍的同学们一起吃饭。”林安心盯着话筒,嘀嘀嘀的挂断声清清楚楚。“不带这样吧,可以不去吗?”电话里谢安怡本来想明天替自己过生日,听说明天宿舍已经有活动了,立刻改成今晚替自己提前庆祝生日,Martin说他就等着林安心过完生日好愉快的漫游中国。

“谁啊?”“几个朋友,说今晚帮我预祝生日,明天晚上我请大家吃饭呀。全宿舍一个都不能少。”林安心没想明白,自己好像没说哪天生日,Martin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明天生日的。不管了,今天有实习生大课,先听课再说。

看着标在幕墙上的DiagnosisandtreatmentofVSD,林安心忽然蒙圈了,到实习点后的第一次全英文授课,看着上面一脸和煦的老外和吧啦吧啦说个不停的嘴巴,林安心深切体会到自己的中式英语学得有多好,平时老师们讲专业英语,自己一直听得蛮轻松的。怎么轮到老外讲专业英语,语调模糊了点,语速调快了点,自己居然只能零星听懂几个单词!难不成自己平时听的都是卡带版的VOA超慢速英语?

Dr.Laurance站在台上,不带打盹的哧溜哧溜说着英文,林安心第一次觉得听的是鸟人鸟语。“妹妹,这人在说什么呀?翻译翻译。”罗琳更是一头雾水。林安心将身子往椅子下面缩了缩。“等我先百度一下,VSD是啥?谁带专业英语词典了?”“谁上课带那玩意儿?不行,回去得在手机上下一个,太恐怖了。”

VSD——室间隔缺损,好吧,总算知道主题是什么了。这下结合老头儿的上下文好理解一点。过了最初的慌乱期,林安心能够听明白一点点Dr.Laurance的意思,但不能全懂。如果谷劲植在,那人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明白劳伦斯的意思吧。毕竟高中寒暑假,他就开始接手商务同传的活计,也接过不少医学资料的翻译。

他说:“我以后可不用她学着做什么劳什子的菜,因为我只吃我爸烧的鱼,两个人一起啃老,等啃不了了,我就自己学着做。”他说:“她喜欢就学,不喜欢,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他说:“林安心,你再不整理笔记试试,看我怎么收拾你。”他说:“等法定了,我就娶你。”……说了那么多的话,不过是经年不醒的南柯一梦,除了指尖一丝温热,除了留在掌心的那丝熨帖,甚至没有期盼的一吻。所有的一切,就像电波,刹那间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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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再也不用谁逼着,林安心会将物品码得整整齐齐,会将笔记记得一丝不苟,会做很多原来谷劲植承担的工作,就好像那人从没离开过。谁负了谁的韶华,劲植我还能像亲近你那般,去亲近别人吗?珠玉在前,再见的不过是些将就。

这堂课,大家都上得云里雾里,因为害怕被提问,每个人都如临大敌,不敢有丝毫懈怠。没有一个人坐得笔直,都只想着低点、再低点,最好别让劳伦斯觉得自己碍眼。

听到下课铃声,所有人大大舒了口气。“各位同学们,今天听课的感觉怎么样?”

Dr.Laurance笑得像只春风中的狐狸,每个毛孔都透着愉悦。所有人在心中将这个老头儿好好蹂躏了一遍,愤恨与他的中文水平,原来是个来砸场子的!

“忘了告诉大家,我院每年的第一节英文专业理论都是我来讲的,原来是讲给本院医生听,今年欢迎你们新鲜加入。今天选的讲题是室间隔缺损的诊治,希望给大家留下深刻的印象。同时更加重视专业英语水平的再提高。你们脸上的菜色和内心的忐忑,我全盘接收到了。希望下节课的时候,看到不一样的你们。每次全英文课的题目,我们会提前公布,查什么资料,查多少资料,就是在座各位的事情了。用中国人的话来说,今天这个下马威我整体满意。下课,课件留在电脑里,要拷贝的朋友请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