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王熙凤从潇湘馆回到房中,因想到那几万两的事,不免为之发愁,坐在那唉声叹气,又骂贾蓉,再恨自己财迷贪心。
平儿听了半日,劝道:“奶奶如今只能想别的法子去凑钱。”
“我还能有什么法子?”王熙凤道,“本以为借出去,三个月后得利二成,留个几千两备着过年,谁知官府偏偏抓到了他!”
平儿低头想了一会,才说:“奶奶如今只剩三千两银子,嫁妆倒是还有一些,可总不能全卖了。”
王熙凤骂道:“我从家里带出来的嫁妆,全都被他败光了!”
平儿不接这话,又说道:“如今之计,还是只能去找人借钱。”
王熙凤倚在榻上,皱着眉沉思。
平儿再道:“找太多人借,难免会传入太太耳中,奶奶脸面也无光,不如去找鸳鸯姐姐,和她先借一笔,等二爷回来再想办法还上。”
“找鸳鸯……?”
王熙凤仔细琢磨。
鸳鸯是府内的丫鬟,自然是拿不出两万两来,但她是老太太身边的一等大丫鬟,老太太满箱的金银都由她来管着。
想了又想后,王熙凤才叹道:“若是为宝玉婚事亏空了两万五千银子,府里头拿不出了,我现在就去叫鸳鸯也无妨,可偏偏银子是在我这儿给弄丢了,改日若是被老太太知道,我的脸就更丢光了,还是想别的法子吧!”
平儿无奈道:“那姑娘只能回家去,问问舅太太。”
她少见的把王熙凤叫做姑娘。
王熙凤听了,立即摇头:“我哪敢去问她,上回太太因宝姑娘家的事,已让她家对府里的人唯恐避之不及,再说,即便问了她,过不了几日太太也就知道了。”
“奶奶说的在理。”
平儿也只能叹气。
自从奶奶的爹娘过世后,奶奶就等于没了娘家,也没了依靠。
外头看着争强要胜的琏二奶奶,却只有平儿知道过得怎么样。
良久。
王熙凤幽幽道:“罢了,实在没法子,只能把这事告诉太太。”
平儿道:“奶奶打算什么时候说?”
“中秋,先把这节日给过了去。”
王熙凤定下主意,吩咐平儿道:“把巧姐抱过来。”
平儿应下,知道奶奶不顺心时就会逗乐下女儿,可惜到现在都没能生个儿子。
平儿心里算了下,估计以后更难生了,二爷离开家前就已有两月未与奶奶圆房,这次回来,两人怕不是又要吵得天翻地覆。
第二日。
王夫人派丫鬟来告诉王熙凤:“你去东府,跟珍哥儿媳妇合计合计,看还缺多少。”
王熙凤如今最怕提到银子,可太太吩咐下来,她也只能去了。
到了宁国府,尤氏见了她就跟见着了亲娘一样,拉着她急忙问西府如今筹了多少?
见她如此急切,王熙凤就知东府这边怕是连二十万两都难以拿出来,想拿更多是没可能了,东府还得掏钱。
好不容易搪塞过去,王熙凤告辞起身,往外走时路过东府园子,因见园内满园的红叶,又有小桥流水,装饰得知比神仙的大观园差一些,便放慢脚步,在园内闲逛一番。
身后五六个婆子丫鬟见了,都知二奶奶有烦心事,便只远远跟在身后。
“好人,你怎这时才来?你可知我想你想得一整晚都睡不着!”
王熙凤忽而听到前边假山后传来一男子的声音,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可从这话来看,定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哼,人常说东府从上到下都不干净,如今倒是亲眼见着了!”
她冷笑一声,朝身后婆子们一摆手,示意她们别跟上来。
接着便悄悄踱步,倚在一处山石后,听着前边人在说什么。
忽然,有人叹气道:
“唉,我何曾不想早些来见你?”
王熙凤瞪大眼睛,一时失态。
这正是贾宝玉的声音!
再继续听:
“只是如今我成了婚,园内姊妹也不跟我顽儿,家中又有河东狮管着,心中烦闷,恨不得日夜与鲸卿相见!”
“难道你只在烦闷时想到我不成?”
“断无此理!”
面对相好的诘问,贾宝玉又是赌咒又是发誓,对方才肯罢休。
争吵之后又和好的男女,最是缠绵。
两男子也是一样。
伱唤一声“好人,慢些”,我叫一下“心肝宝贝”,让王熙凤听得脸上飞红,全身燥热,正想着要怎么出去打断两人,再训一回宝玉,让他日后别再跟这人来往。
却听宝玉道:“今儿珍大哥可在家?”
王熙凤又听那鲸卿笑说:“知道你想些什么,咱们去天香楼,好好乐上一日,别管你那珍大哥,我跟谁在一块儿顽,还得他同意了不曾?我又不是他的妻啊妾啊,咱们只管乐咱们的!”
王熙凤听得瞠目结舌。
敢情不止这两人在一块,连贾珍也都掺和进来!
两人在一起,还得避开贾珍,这不就跟偷情似的?!
这两个大男人……忒让人恶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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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偏还跟他们搅和在一块!
贾宝玉大喜,道:“等咱们乐了一日,我下回再给你带五百两银子来。”
“你这话又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