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考,买的。”
“买的?!哪天开翻车了,坏了车事小,丢了命事大,你这眼光得长远些,长远地顾虑生命健康,才有福享!”
鲁格曼坐着小板凳,慢悠悠地插话了:
“目光长远,筹谋万世?这句政治家的格言,我研读了十几年啊!最后,我终于看懂了——
未来的天自有后人撑,关我们鸟事。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真!”
塔都斯自豪地拍拍胸膛,立起小拇指反击埃尔罗:
“看,在说我是那么良善的人!不考驾照也是可以原谅的!”
鲁格曼暗暗注视着塔都斯,随口捧场:
“穷生奸计,富长良心,是这个道理。”
听闻此言,埃尔罗看鲁格曼的眼神里多了些失望:
“你这么说,伯度河上的游轮就有意见了。”
鲁格曼礼貌一笑,说:
“大概是你的记忆出了偏差,或者是我们的使者瞎胡搞,给格威兰的精英们泼污水,争取污名化。”
“放你娘的屁!”不知为何,塔都斯竟怒了,骂得极其难听,“你这逻辑不跟论坛里那群格威兰娘们一样?她们看男人露胸肌穿紧身内裤跳热舞,是合法消费;男人看卡通女角色的大腿,就是物化女性。还精英精英,沆瀣一气的精英,跟人学玩双标的先进经验,脸皮厚过泊油道!”
鲁格曼闭目微笑,摇手告饶:
“好了好了,达西欧先生!不利于民众团结的话少说为妙。”
团结?埃尔罗真想表露内心的不屑,直言鲁格曼这种人不配谈团结。可他选择挂起虚伪的假笑,谬赞鲁格曼有着令人叹服的大局观,把对工人们团结一心以对抗市政厅的敬佩埋藏在心底,将“你们才是麦格达人的铁骨”这种话留到日后再夸。
的确,麦格达乃至全北共治区的精英们都不配谈团结。在这烂透了的北共治区,他们想坐上政商两界的重要席位,少不得要讨格威兰人的好。经年累月的腐化下,他们成了一一条攀附权力的蛆虫,坦然接受不公的现状,凭着当狗换来的伶牙俐齿去迫害同胞。他们满口维稳,维的是格威兰人的稳;满心忠诚,忠的是格威兰人的诚。正应了那句话——
活得最贱,喊得最欢。
看,高琴科索山旁的珀伽市,一对夫妻跑出政府办事楼,乘着电摩逃出死寂的街道。妻子是博萨人,丈夫是中洲人,妻子打电话,丈夫飚电摩。他们不是别人,正是海芙的父母。
“闺女,你别慌,我们卖了家里的房子,就到灰都去陪你,挂了啊,”收好手机后,妻子抱紧丈夫,泪水打湿了丈夫的脊背,“天啊,他们能这么砍价的?三折收我们的房?人家圣城的…”
丈夫虽心痛,却得劝着妻子看开些:
“可别说圣城了!圣城是圣城,珀伽是珀伽!圣城又不乱,物价稳定,咱们能怎么办?尊重市场吧!”
“我有些怀念前行之地的圣恩者了!他们多快意啊!要是使者接管了北方,让那些追随者维护治安,撞见咱们回家了,他们肯定要打听一番,然后豪迈地说——
取什么钱,直接取他性命!”
取他性命?海芙的父母也清楚,那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些天,他们为了移民的事忙前忙后,但珀伽不容人口外流,连旅游签证都停办了。要翻越高琴科索山去伏韦仑,风险又太高,他们便联系了娘家人,先想法子过境入博萨,再坐飞机去康曼城。
唯一的问题,就是珀伽的不动产该如何出手。这光景,敢收购不动产的全是跟政府或驻军有关系的奸商,他们压起价来,怎一个狠字了得!俩夫妻名下的两间商铺民房,只折了等同六十万博萨圆的金条,去了康曼城照顾女儿,想是杯水车薪啊!
海芙倒懂事,悄悄给父亲发了短信,劝父亲带着母亲在娘家定居,灰都这边的生活费,她自有办法解决。
生物学院的学长放下餐叉,直视摆弄手机的海芙,问:
“家中变故了?”
海芙慌张地收起手机,细声细气地回话:
“我的家在珀伽,高琴科索山下…”
“哦,军方刚发过通告,真理教武装袭击了两处军事基地,不过驻军士兵英勇抵抗,打退了真理教的进攻。”
“有这事,他们拍到了视频,好像在市区外的…”
“郊区吗?”
“不不,已是在新城区旁边了。”
学长摘掉金丝眼镜,哈了口气,擦拭起镜片,目光满是讥嘲:
“被一群平民武装发进城区了,还说战况顺利,陆军的风骨已经烂了。”
海芙疑惑地搔搔腮帮,看学长掏出手机,展示了一则驻军的新闻通告:《格威兰陆军神威不减!真理教逆党节节败退!》。而格威兰的网民,尤其地址在西、南方向郡城的网民,无不为驻军的将士们加油打气,甚至发起募捐,要犒赏对抗邪恶教派的英勇无畏的前线战士。
鲁格曼把智能手机推给海芙试用,一手扶额,一手垂落,透过指缝望食堂的吊灯,眼里迷离扑朔:
“明明是王庭的耗材,温饱都成问题,却终日高谈阔论,畅想议员的政策、盛赞富豪的眼光,一听到格威兰陆军如何在共治区大展神威,他们便因国家荣誉挺直腰杆,忘了饥寒,仿佛荣升为统治者,化身格威兰的主人,竟扞卫起议员富豪和王室成员的权力了,愚蠢到让你怀疑他们是精神失常。
你说,海芙同学,到底要怎样才能挽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