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珀伦尼雅糊里糊涂地换上护工服,旁观阿格莱森被关入疗养仪的全过程。疗养仪的内部罩着层透明玻璃,空间恰好能容纳一个人站立,无拘束道具以捆绑犯人,兴许是靠材料强度去囚禁圣恩者的吧。
护士长嘱咐珀伦尼雅,每日下午六点是犯人们的放风时间,她只需要开启疗养仪自带的传声器,登记犯人们明日的饮食需求,再去护士站领取前天预备好的食物,给犯人们喂食便好。
她不太想在关押圣恩者的楼层工作,但护士长亲自打开一台疗养仪的喂食通道,给她演示了一遍喂食流程,借此表明这些圣恩者人畜无害,叫她放心工作。
看到护士长,网络传说里恶狠如魔鬼的圣恩者默默啜泣,像叼着奶嘴的婴儿般懂事,并无吼闹之意。珀伦尼雅惊奇不已,正咨询护士长圣恩者为何会这么温驯,尚未被关进疗养仪的阿格莱森睁开眼,用博萨语骂了句:
“日他娘。这下门缝夹鸡蛋,玩完了…”
珀伦尼雅吓得扭头就跑,护士长淡定地拉住她,扯着她到阿格莱森身前,亲切地说:
“妹子,你简历上有说格威兰语精通?帮忙跟他聊聊。”
“聊?”
“咱们是治愈心理疾病的医院嘛,收押犯人也是改造为主。每日放风后,我们这些医护人员啊,都得当话痨,替他们疏解疏解心结,才好帮他们改过自新嘛。”
“聊…咋聊呢?”
“好办,我说一句你译一句,他回一句你翻一句,走个流程的事,轻松。”
珀伦尼雅直面阿格莱森,把背在身后的手腕攥得生疼,打起十万分精神担当翻译官:
“您好,阿格莱森先生,您知道…”
“废话真多。不是在圣城还能在哪儿?我老家吗?”
“嗯,我相信您对自己的处境有着清醒的认知。那么,请您耐心聆听,容我讲讲本院的规矩?”
“讲。”
“疗养仪每日下午六点钟关闭,九点钟开启,分别有一个小时供你饮食、看电视,与医护人员或病友交流感悟。期间,请对医护人员保持尊重,倘若进行语言或肢体上的攻击…”
“呵呵,谁有那个胆子?”阿格莱森挣开绑带,主动钻为他进敞开的疗养仪里,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我早醒了,朝晟兵押我的时候就醒了。我又不傻,能在圣城闹事?不劳您二位提醒,在下就一条小命,会好好珍惜的。”
他自愿治疗的态度,令护士长欣慰地鼓掌:
“看,妹子,这就叫明事理。开机吧!”
在护士长手把手的教导下,珀伦尼雅转动摇杆,激活疗养仪的能源。一转眼,矗在玻璃罩里的阿格莱森脸色大变,跟痴呆儿似的双目深邃,仿佛在远望辽阔的星空。
关好阿格莱森后,护士长带珀伦尼雅认识几个刺头,让她平时多注意这几人的言行,最好是登记在册,以供医生制定诊疗计划,延长其疗养期。
珀伦尼雅连连称是。这所收押圣恩者的精神病院,比她想象中安全,为什么会人手紧缺?可能是疗养仪内的圣恩者面容呆滞,如同车祸现场尚未断气的尸体,令人忌惮吧。
在珀伦尼雅熟悉医院路线时,押送阿格莱森来此的军车驶入圣城繁华区,放下一队脱去装甲的朝晟士兵去逛大街。
李依依和喻文仓赫然在列。圣城的正午太阳烈,李依依撸起袖子擦汗,文仓扇报纸送风,在满街的中洲人里格外醒目。
常言道,行伍出身的人自有一股戾气,何况两位见识过炸弹贴脸的老把式。路过的中洲人隔老远都能嗅出三分血腥,不敢正视而对,尽是侧首躲闪,唯恐撞个满怀,讨顿毒打。
李依依把外套搭在肩头,目光四处瞟,怀疑起路人的成分来:
“嘁,躲什么躲?小文子,看到没,我才望一眼,手揣兜里的就眨了五回眼,可疑!越瞅越像是信教的,你说,他是不是信真理教?是不是娘…教官嘴里的异教徒?”
文仓把衣服系在腰间,热得直捏喉结:
“李姐,少疑神疑鬼啦。这是圣城,由咱们的常青武神坐镇,异教徒来这里潜伏,是嫌活得长了?还有,积点儿口德,除非你又想罚军姿跑操场。”
“哼,他耳朵再长能长到这儿来啊?说他怎么了?娘娘腔一个,木灵本性,实话实话!当他面我也这么讲!”
“唉,李姐啊!教官人挺好的其实,我看,有人要打你小报告喽…”
“让我看看,哪个能行的当反骨仔啊?”李依依慕地回头,揪住文仓的耳朵大吼一声,“就属你最能!还能不能?还能不能?”
两位活宝一闹腾,夏日的炎热立时消退不少。大伙忘了流汗,笑他们俩是对欢喜冤家。文仓懒得陪李依依活跃气氛,催大家快些赶路,进饭馆吹空调,莫给太阳烤焦,沦为野狗嘴里一块肉。
大家劝文仓别过度警惕。目前,圣城仍是安全地带,堂堂圣恩者都甘当小绵羊,乖乖待宰,遑论普通人为主的真理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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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依依却当起另类,替文仓站台。因为她从对门宿舍的兄弟那里打听到,这些天抓来的教徒没人松口,动刑都不管用,非得打针才讲实话。
士兵们纷纷表示赞同。信真理教的人往往认死理,早剃光了软骨头,很难说埋伏在何处监视他们的动向,陪他们躲猫猫。他们还是低调出行,尽早归队为妙。
谈笑间,李依依顶开门,走进凉风瑟瑟的老店,熟练地拍出一张优惠券,亮出大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