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尔先生,你缺乏编造谎言的天赋,要是遇见花言巧语的精明鬼,当心被骗得团团转不说,还要提防着小心心都成了透光镜哦?”
“谢谢提醒。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一家正规营业的博萨餐馆。那家店的主人服务于我们,是位能力独特的圣职者,有着极佳的契约精神。近一年来,他从灰都大学里刺探到了不少消息,恰好能作证你的推论。而且,他即将为我们的佣金献出仅存的绵薄之力,用他的祈信之力作为诱饵,引无名氏上套。”
在戴维的耐心解释下,少年清楚了阿格莱森是何等罕见的圣恩者——这个从博萨来的男人,极可能是全大地唯一一例拥有两种祈信之力的特殊案例。
而无名氏的力量最少有第三巅峰的高度,对这种能力超脱凡人的怪物,最具诱惑力的珍宝不会是低级的权欲情色,而是突破巅峰的契机。假如有一道登临祈信之力更高层的阶梯摆在他眼前,哪怕乞丐都能看出那底下埋了捣蛋的机关,他也会如饥似渴地踩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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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车驶入康曼城旧区,停在一条人流兴旺的街道口。在露丝停好车前,戴维的手掌落在少年的肩头,力道仿佛有千万斤重:
“现在,文德尔先生,清楚你该做什么了?我才不信伟人的宠爱是天降甘霖,不论你是为使者或第三方的利益而来,还是真的为一个普通的留学生到灰都冒险,我都建议你坦诚相告。
争取我们的信任,是你能全力参与追缉无名氏的行动的最佳保障。”
少年哑然。直到露丝下车的一刻,他才攥紧衣棱,铿锵有力地许下承诺:
“我明白,我会慎重考虑。”
“时间不等人,文德尔先生,早决断早安心啊。”
此刻,阿格莱森正在兼职打工的瑟兰餐馆里卖力地装箱。他累得满头大汗,哀求着心善的老奶奶赏一瓶冰镇饮料解渴:
“婆婆啊!大慈大悲的艾娜克塞斯婆婆啊!可怜可怜勤劳的孩子,来杯冰柜里的琼浆玉液,帮他解解渴吧!”
俗话说得好,再古板的女人也怕遇到没脸没皮的缠人精。艾娜克塞斯边叹着气边拿钥匙解开冰柜门,取了瓶未开封的白树汁递给他:
“今日第五瓶!下不为例!再死皮赖脸,我让店长从你工资里扣钱!”
“嗨嗨,那不如…把婆婆您喝过的那杯送我呗?瞧瞧,放在那儿多浪费啊…”
艾娜克塞斯习惯了他的不正经,挥起抹布对着伦了两道,叫他出去送餐,别拖到菜凉汤冷,害得客人又来投诉。
他骑着小摩托去履行外卖员的职责,顺便哼起了博萨人的小调,用格威兰人听不懂的语言嘲笑灰都的大学生:
“觉睡到天亮,屁股托起阳光,学分绩点从不想,日日组团假日长。我们的好学生志气杠杠,抬高嫖资冲击消费榜!嘿呦,嘿呦,年轻人,怎么得了啊…”
没人管他是如何鬼哭狼嚎,甚至有行人侧目倾耳,聆听起博萨风格的“乐曲”来。
阿格莱森菜是怎么回馈这些音乐鉴赏家的?举起一只手,行一个标致的军礼,单手操持着摩托,冒着被交警抓包的危险展示车技。
送空配送箱里的菜和汤、受够门卫保安的冷眼光、见惯了蜗居在宿舍楼的假学生、看多了去图书馆占座的真学生后,他把油量拉到最猛,飙到分割新旧区的伯度河畔,找了一处无人叨扰的绿茵地,抱着头躺在草坪上,听河风阵阵,望天际苍茫。
他揪了根绿草,连着根放到嘴中,嚼出了清凉的生机,看到了不存在的故乡。
电话响了。
“老大,我们安顿好了。我核算了一下,要是地方没问题的话,咱们总共五个人,你吸引火力,我们打黑枪,吓退他们应当不难。”
“嗯,不难。你说,我如果穷惯了,不往格威兰跑,老实在家里熬着,等长大了打工擦盘子通下水道,生活会不会比今天要好?”
“这是什么屁话?待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要女人没女人,要薪水没薪水,要指望没指望,难不成真跟半道辍学的倒霉蛋一起穿个雨衣胶鞋,钻污水井里用手掏大粪?跑格威兰来,罪是受了,钱不是问题了。真窝在老家,咱们还能是圣恩者,还能混得这般自由自在,连白皮军哥的脸色都不用瞧?”
“有理,有理…待在家里,哪能当上圣恩者,哪能获得祈信之力呢?有理…有理…原地候着,等他们来吧。”
“收到。老大,别抽风啊,你可强调几回了,别真见了血,闹得咱们没法善后了。”
“放一百个心吧,老子顶多把他们揍出屎,没闲心取他们的小命。”
阿格莱森按下挂机键,把手机扔到一旁,向着云里的太阳嘿嘿傻笑。笑着笑着,他捂住双眼,用无人能听闻的声音对死去的人说——
还不如留在老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