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诺克自然清楚“她”是指谁。这位被公主殿下圈养的情人脑袋瓜骨碌碌地转动,他打算冷哼一声,说自己怎么会爱上一个控制欲强盛到要派人监视自己的变态女人。
他确信,如果他这般陈述,梦中人定然不会怀疑——要知道,若不是他讨好又争取,连启用天国之门的主动权都要交由公主掌握。
他正值大好年华,相貌英俊而气质灵动,眼底又有穷乡僻壤的人独具的淳朴,成绩还无比优异,理应混入同学们的交际圈,流连在青涩的学妹与火辣的学姐之间,当一个经过露水情缘后足够令那些愚蠢的女人在新婚之夜仍记挂着他的恶劣坏小子。
可在结识公主殿下后,他的美梦算是泡汤了。公主虽不是那种气度狭隘到只允许他独爱自己一人的刁蛮女人,但他的浪子生涯必须按照公主的规划来改变——想耍一夜情就免了,他能做的不过是去公主安排好的娱乐场所,在公主殿下的监视下享用专业女性服务者的侍奉。
起初,他还沉溺在这种生活中而不能自拔,但当他的导师留下死亡的质问后,他便看着帝皇使者在电视里筑起血肉的塔,整个人都被莫名的恐慌包围。
空虚,是空虚,是纵欲后的失落带来的空虚。
他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正如祖父所希望的那样,他理应走出家族的阴影,开辟一片光明的未来。可现在呢?即便他成功挽救了岌岌可危的家族,随便偷听一个知情者在背后的议论,他都能预料到那是何等的嘲讽…
诺克·怀特?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而已。
他恨得咬牙切齿,立时要跟梦中人摊牌。可话到嘴边,他又像丢了舌头似的说不明白。
梦中人是在问诺克爱不爱“她”,但诺克想回答的却是恨不恨“她”。
这到底是埋在灵魂深处的真心话,还是逃避现实的不甘心,连诺克本人也分不清了。
所以,他嗫嚅着说出最真实的想法:
“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最好的回答。梦中人翘着腿探出身,将手肘顶在腿上托起面颊,颇具兴致地凑近他,似是在审视他的迷茫。
目视着如同被雾纱阻隔的梦中人,他生出了心惊肉跳的错觉…
审问他的,不会是公主殿下吧?
格林女士不会留给他时间思考,无情地唤醒昏睡的胡特来负责审讯:“唐卡拉先生,该由你履行探员的职权了。”
“我?”
“嗯,你。假若是我,我会选择实时转播审讯过程,这样更容易赢得黑水的信任。”
“格林小姐,那你是要?”
“散步吧,或许?讯问结束后择一处隐蔽的地方还他自由,暂且别把他交由黑水处置,还不到最恰当的时机。”
被甩在房间里的胡特搓了搓惺忪的睡眼。他盯着仍处于迷离中的诺克·怀特,是越盯越气,便把手臂甩成长鞭,对着诺克使劲抽了一顿。
因为这个小白脸,他这辆破烂的摩托车又在脚踩出的山路上攀行了好一截。
寒冬结霜,山路湿滑,安全驾驶已是奢望。而在东方的博萨,一位身裹羽绒衣的朝晟青年正在经历更冷冽的凉风。
刘刕坐在码头的候船厅玩电脑。他头戴一副耳机,边浏览着音乐软件里的评论,边发挥所学的博萨语知识,翻译评论区里的诗词:
“渴望爱的孩子悲天悯人,吝啬爱的幼童残暴不仁。贪婪真爱者偏私如哺乳之婴,无心施爱者茫然如断乳之母…狗屁不通。现代诗果然都是蹊跷又搞笑的玩意,还是打两局游戏再说。”
船来之前,他没来得及点开评论区的详情,也没有看到那句点赞数最高的回复…
老人们都笑话当代年轻人是长不大的孩子,咒骂我们一辈子都没法从索取爱的婴儿进化到给予爱的父母。但他们又怎能理解,是沉重的压力给我们绝望,让我们不愿成长为大人…
今日,就让我们带着这份幼稚,扭转可悲的现实,为黎明的到来点燃第一道火花。
——发布自共治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