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莫森叔叔出入家中时,他选择帮母亲隐瞒,不向生父透露丝毫口风。等到母亲提出离婚协议后,在面对法庭调查员的询问时,他果断选择了陪伴自己的母亲——
戴维·赫斯廷?他真不熟,他甚至不知道戴维的生日在哪天、更不清楚戴维在哪里工作。
当日,他看着戴维收拾书房与卧室的行李,没有半分不舍的心痛;今天,他直面戴维的笑容与背影,不知为何竟如丢了魂似的惴恐,好比坐着过山车倒悬在高空,喊不出一句指责或挽留的话语。
是因为戴维刚刚说过的那些话吗?是哪一句呢?弗拉维哪怕绞尽脑汁,也无法正面那个由生父挑明的答案…
如果他拥有更完备的表达能力,他极可能指着戴维的背影,用母亲说过的词汇诅咒生父的冷血无情…
但他不会知道,冷血无情的不是人,而是人对事实的阐述而已。
这稍纵即逝的感悟,是孩子敲开理性之箱的觉醒石。可惜,当弗拉维顺着生父的背影看向店外的街边,复杂的心绪却在一个身影前被惊愕冲击,转变为不可言说的空蒙,甚至有那么些怒火…
他看见,一位比母亲还年轻的女性正一手拨开卷发、一手拿着冰淇淋,好奇地舔着美味的奶油,沿着生父的视线望向他和他的叔叔与母亲。片刻的凝望后,那名女性作出豁然开朗的神情,伸手挽入生父的臂弯,还在经过落地玻璃时调皮地眨眨眼,对他与他的母亲送上笑容。
那模样,俏皮又幽默,可憎极了。
待生父与可憎的女人消失在玻璃窗外,他才有空回头欣赏莫森叔叔和母亲的表情。
雅奈尔的脸色阴晴不定,仿若雷阵雨前的乌云;莫森的眼光则是躲躲闪闪,尽说些宽慰人的老话,好歹把雅奈尔的好心情哄回去。
在这一瞬间,彻骨的冰冷钻入弗拉维的毛孔。他不明白该怎么形容眼前的场面,他只记得戴维曾在指导他识字时讲过一个词语…
虚伪,是虚伪。
在虚伪的恐惧下,他仿佛被生父的意念所支配,把不敢直面的答案当成问题抛给母亲和叔叔…
妈妈,你们还会要新的孩子吗?
“戴维,对亲生儿子说这些会不会有些残忍?”
拐过十字路口后,露丝立马抽回自己的胳膊,在问明戴维与前妻、儿子的交流内容后如是感叹。
戴维却是竖起手指,漫不经心地晃了晃:
“陈述事实矛盾,哪里算是残忍?瞒着他不说,哄着他不讲,期望他当个傻乎乎的乖宝宝,那才是残忍啊。”
露丝咬碎手里的甜筒,略显鄙视地摇摇头:“戴维,你是在帮他提前蜕变为大人啊。”
“越早长大越能抵抗伤痛,不然啊,就要像某个深入王庭的笨脑瓜那样,直到走出幽禁佳人的宫殿才能长大咯。”
“戴维,我刚帮你在前女友面前争回些薄面,你就这么揶揄我?你是欠收拾了?”
“不敢,不敢,再者,孩子都这么大了,哪算是前女友,是前妻啊。”
露丝把手势比作枪,恐吓般地对着戴维发射空气子弹。在路过垃圾桶时,她扔掉甜筒的包装纸,颇有兴致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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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她可不像是在闷在黑水的呆子能在工作时段接触到的人啊。”
“老家的旧相识…嗯,说直白些,就是我父母介绍的。我们在同一所学校读的中学,在课间打过招呼,算是有一面之缘?据我父母调查,她家教良好,个人品行端正,便在我回乡探亲时安排我们碰面,硬是害得我把灰都的小庭院都赔出去作补偿啦。”
“哼,她是家庭主妇吧?没有自己的工作、事业和交际圈,成日窝在家中,迟早闹出麻烦啊。我看过康曼城的婚姻调查报告,离婚率最高的就是这种全职太太把持的家庭,哦,有富豪丈夫的除外。”
“是的,全职太太啊…养不起,我养不起,就算父亲掏空家底帮我吃些银行利息,我也养不起啊。她想要踢开我,就和踢开垃圾袋一样随意——孩子是她带大的,只亲她认她,法官只会判她夺得抚养权,分走我的房产和存款咯。”
“感谢帝皇使者吧,他改善了法院的偏袒…嗯,起码胜过从前。”
“是吗?哈哈哈,使者真应该早些来,多嵌些法官、律师到肉塔里示众…”谈笑之间,戴维自然地伸出手臂勾在露丝肩头,轻声警告道,“有人跟踪我们,七点钟方向。”
露丝摸向衣服内袋,头也不回地问:“嗯,早发现了,动手吗?”
戴维挠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稍等吧,稍等…尽量避免暴露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