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先把视线拉回康曼。这两天,阿格莱森在露丝的授意下前往灰都大学附近的瑟兰餐厅打工,专门配送学生的订单。
要说到木精灵的地盘干活,阿格莱森是相当不情愿的——他可管不住自己的嘴,瞧见漂亮的妹妹就想凑近去搭讪。但这群木精灵无论性别年龄如何,尽是少女相貌。他要是倒了霉踩中雷,花言巧语好半天才知道是在向老男人献媚,那不得把上个月吃的宵夜都吐出来?
可要是当个哑巴,那又比杀了他还难受,或许只有在共治区犯傻的时候……
不,不…
他从没有犯过傻。
一眨眼,他的臆想便被落在桌前的包裹掩埋。一位系着围裙的木精灵绑好最后一件塑料袋,把打包好的菜品叠进配送箱,边舒着气边用抹布擦干净手,催促他去忙活:
“孩子,这是新的订单…千万别看错电话和地点!不是送到宿舍区,是送到四条街外的别墅区,喔,看好房屋编号,32号…说是派对、聚会,都是群年轻学生,不好好学习,成天忙着庆祝,也不知道是在庆祝些什么,还指名要我去,我还要去帮厨,哪有时间送他们外卖啊。你去吧,快些准备好,车钥匙在收银台上边的橱窗,左手第二个抽屉——好好,孩子,快去快回,再晚些要堵车了!”
在木精灵的唠叨中,阿格莱森强撑着笑脸扛走外卖箱,骑上摩托车直奔目的地。相处了些天,他已然问出这位干杂活的木精灵是实在的女性,但又提不起半分不敬之心——人家的曾孙子出世的时候,他的曾祖父还在亿万兄弟里争取出生的权力呢。
换言之,他可没胆量跟一个啰啰嗦嗦的老奶奶调情。
四条街的路程说远也远,说近也近。对阿格莱森这位热衷于超速行驶的法外狂徒来说,约摸四十分钟便能赶到。
在核对完门牌后,他来到一栋豪华的庄园前,按响围墙外的智能门铃,懒洋洋地喊道:“先生,您的外卖到啦——请开门,请开门。出门拿的话请多带两个人,有些坠手哦!”
扬声器的那头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隐约能听到一些女性的惊叫与呐喊,洋溢着快活的气氛。当“欢迎”的单词出现在屏幕上,庄园的伸缩门缓缓开启,为阿格莱森放行。
他踏入庄园的第一反应,便是感叹钱才是真正的幸福。放眼望去,这座风格古典的庄园愣是张灯结彩,活生生改造成一栋嬉皮的建筑,绿植装扮成拟人的小丑,草坪堆满充气的卡通玩偶,地面还喷绘着抽象的涂鸦。
如果建造灰都的神圣帝皇知道自己的杰作被新时代的年轻人弄成这般模样,会不会气得一道天谴劈死王庭里的代行者?
如果用耳朵去听,那种激荡灵魂的金属敲击声更令人汗毛炸立。低俗的歌词、艳情的呻吟、性感的啼叫此起彼伏,阿格莱森都有些分不清这是乐曲还是现场的人声。
但有件事他能够笃定,那就是这座庄园举办的绝不是什么正经派对。
果然,当他踩过撕烂的外套、衬衣、短裙和内裤走到庄园后的泳池旁,便看到一群身着三点式的女学生正在泳池里冲刺,而一堆恨不得扒了内裤的男学生正打开起泡酒,把金色的酒水喷向泳池里的女孩。而女生们乐得张开嘴,隔空接住男孩子们送来的饮料,更有甚者喝得兴奋,竟然揭开泳衣,直接表演花式裸泳,招来一片喝彩声。
眼瞅着他们的欢庆派对,阿格莱森差点儿惊掉了下巴,连吆喝人签收的心思都丢得一干二净。如此别开生面的场景,他还是头一回见——
还是该说,年轻人就是玩得野?
谁知道,一位醉醺醺的男生凑过来,顺手夺过他抱着的配送箱,恼火地说:
“喂!哪里来的博萨佬?我们、我们不是说要、要善良、和蔼、美丽又羞涩的艾娜克赛斯婆婆?怎么来的是个博萨佬!博萨佬!嗨,我们被耍啦!艾娜克赛斯奶奶不愿意、不想陪我们度假、放我们鸽子啦!”
当一件女士内衣被扔到脸上后,阿格莱森才算是理解这群年轻学生在办什么聚会,不由挠着头慨叹,转身便走:“帝皇在上…连老奶奶都不放过是吧?你们是真该死啊…”
可几位学生围住他,硬生生阻断他的去路,还把一瓶瓶起泡酒递到他面前,笑嘻嘻地起哄道:
“博萨佬!乡巴佬!来了就是客人,没见过灰都的豪迈吗?告诉你,灰都才是真正的格威兰!灰都人才是最正统的格威兰人!灰都人,热情好客!不准、不准跑!陪我们耍到天黑吧!呜呼!艳阳高照,帝皇赐福!赞美帝皇!”
看着这群八成是磕大了的学生,阿格莱森把好几瓶酒抱在胸前,考虑起最安全的脱身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