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还算流利的中洲话,赛尔捧出一张十迪欧的纸币,从笑口大开的报刊亭老板的手里接过一份地图和两瓶水,给伊利亚送了去。
这座被黄沙风化的城市,名为珀伽,是位于北共治区西北边境线的工业之都,盛产钢铁煤矿,多向格威兰出口,部分用以内销。在冶金业和煤矿业的双重作用下,珀伽的环境是显而易见的糟糕。道路两旁,那些净化空气的绿植都蒙着黑黑的脏灰;人行道的地砖间,也塞满了发黑的尘土;街边的路灯、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以及高矮参差的楼房民居,都沾染着工业的痕迹,涂抹着黑色的灰尘粒。
看完地图,伊利亚是轻掩口鼻,问少年想去哪里——是先去看看珀伽的地标、分割了两国的高琴科索山脉,还是先在此落脚,选家酒店解脱行囊?
赛尔却拿不定主意。临行前,班布先生塞给了他两万迪欧的现钱,叫他拿去当应急的储备金,免得真去街头露宿。但初来乍到,少年不怎么清楚这里的房价和物价,算不清这些印着“荆棘缠绕尖塔”之图案的纸币,能支撑多久的用度。要是共治区的住宿费和初至温亚德的豪华套房一样,日以万计,这点钱,必然是吃不消的。
当他苦恼之时,伊利亚叠好了地图,温柔地问:“文德尔,买水和地图,用了多少钱?”
“啊,十迪欧,刚好十迪欧。”
待少年回答完,伊利亚叫他在此等候,自己则走去报刊亭前,用毫无破绽的中洲语,和吹着电风扇的老板聊了两句。没一会儿,棕皮肤的中洲人便讪笑着排出张五迪欧的纸钞,朝笑容无情的格威兰少女低头赔礼。
“走吧,”伊利亚将钱递给少年,看了眼路标,继续赶路,“十迪欧,大概是二点五威尔,放在康曼城,买两瓶水和一张晨报,也足够了。共治区的物价很低,暂且不必劳心食宿的开支。先找家安身的旅馆,买些口罩之类的日用品吧,文德尔。”
想着卖报时随和热心的老板,少年恍然醒悟:“伊利亚姐姐,那他…”
“他当你是博萨的游客,好欺负,想占你些便宜,”伊利亚说回格威兰语,瞥向位偷看自己的中洲青年,用微笑回应那撇开脸的慌张,“他们瞧不起博萨的来客,只害怕格威兰人。那印在钞票上的北共治区国徽,是捆缚在荆棘下的黑金之炬,具有相当的嘲讽及羞辱性呢。”
听着少女的解释,赛尔明白了,黑金之炬是圣城的建筑标志,代表着中洲人对帝皇的信仰,与旧称「特罗伦人」——即「继承者」的荣耀;而荆棘,是格威兰的象征,代表着公正严明的王庭,与击垮了帝国的格威兰人民。以荆棘缠绕黑金炬,既张扬了胜利者的傲慢,也透露着失败者的臣服。
所以,格林小姐不需多费唇舌,只凭那金发白肤,就能让欺骗了文德尔小朋友的中洲人吐出坑来的零钱。
“伊利亚姐姐,真有见地!”赛尔点点头,由衷地赞叹道,“伊利亚姐姐肯定去过很多地方旅行吧?”
“没有呢,”经过一家便利店时,伊利亚向少年要了些零钞,买了两包口罩,给了少年一包,自己则戴好一个,闭上眼,深切地吸着气,“不过是活用儿时积攒的经验罢了。哪里的小商人都一样,专爱欺负外地人和乡下人,抠唆些蝇头小利,自鸣得意。”
格林小姐的说辞,不免使少年有些揪心。他想说,在林海,开店的叔叔阿姨都是和善的,从不骗人,从不摆脸色;就是在温亚德,酒店的前台、超市的收银员、饭店的服务生也都是热情好客,不曾占人便宜的。
可在这时,一滴温热落上鼻尖,湿润到难受,令他改了口:“啊?下雨了…”
“最近的旅店,在路口右转的哪条街中间。走吧,文德尔。”
赛尔虽然想夸伊利亚记性出色,只看一遍就记下了地图,可大雨临头,实在没空多说闲话。他跟着伊利亚快步走,就近寻了家没有电梯的小旅馆。付了七十迪欧的房费和五十迪欧的押金后,赛尔扛着两箱行李,随拿了房卡的少女走上二楼的客房,听其规划接下来的路线,顺带给她展示前行之地的软件,好让她帮忙拿主意,看看哪些任务最适合接取。
挂好款型类似长风衣的外套后,伊利亚喝着赛尔刚刚温热了的纯净水,拿过他的手机,查看前行之地的雇佣兵平日里都靠哪些项目赚外快,并确定了班布先生所言非虚,这位少年切实是位圣恩者——前行之地的软件平台,给他开放了很高的权限,虽然他本人还没怎么访问过。
给雇佣兵开放的界面里,无非是诸如担当安保、处理私人争端的订单,看简介,大多是到存在武装叛乱势力的地区,执行些真刀真枪的赌命任务,可以略过;而这个得到圣恩者认证的账户,另有板块与之开放。点进去后,刷新出来的,赫然是寻人寻物、治病疗愈一类的订单,甚至有不少以报复为名、请圣恩者暗杀行刺的悬赏,很难不让人怀疑班布先生管理的平台,骨子里的成分究竟有多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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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注意的是,发布与执行这些违法任务的地址,全在北共治区与格威兰的国土内。看样子,班布先生与他的前行之地,貌似对朝晟及其盟国缺乏兴趣,是一心针对格威兰人了。
浏览完发布于本地的任务后,伊利亚打开了账户的资料界面,在祈信之力的那一栏,看到了有红色下划线标注的词语——“夯进”。于是,她把手机还给了少年,笑容的温雅,是难以捉摸的些微:“文德尔,你的祈信之力,是最多见的强化躯体?”
“是啊,班布爷爷说过,我的力气很大,身体很结实,就像…”